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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肃讨论一下君主制

严肃讨论一下君主制

一、严肃讨论一下君主制
  在中文圈里同情袁世凯的人不少,但他们的动机可疑。很多人显然是单纯因为反感国民党和共产党,才同情袁世凯的。
  本系列严肃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先从袁世凯谈起。
  袁世凯觉得中国应该实施君主制,从他的视角看,其实挺有道理的。当时,旧大陆的列强,除了相对较弱的法国以外,都是君主制。新大陆国家虽然一般都是共和制,但一则并无明显优势,二则中国怎么算也得算旧大陆的,不能算新大陆的。
  注:彼时除加拿大等少数地方尚且归属英国等国以外,新大陆国家一般都是共和制。当时拉美国家的相对情况比现在好,而美国则远不像现在这么重要。新大陆对旧大陆并无明显优势。

  至于袁世凯的失败。
  从事后看,他称帝失败去世之后没两年,旧大陆的主要君主制国家(德国、奥国、俄国,还有几个小国)就都垮台了。
  这导致支持君主制的立场变得很虚弱。但这种虚弱是不能反推回去证明袁世凯虚妄的。中国人绝没先知先觉到那个程度。

  中国人普遍反对袁世凯称帝,得从袁世凯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能从君主制身上找原因。袁世凯当总统是足够了,要称帝确实缺乏资历。
  这就如同当初孙权劝曹操称帝,被曹操拒绝一样。这显然无关君主制的是非,而仅仅因为曹操认为自己称帝时机不成熟。

  反过来讲,袁世凯当然也熟悉中国历史,应该知道称帝不能着急。他为什么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这其中肯定有利令智昏的因素。袁世凯被以自己儿子为首的各色人等误导,误以为大多数人都支持自己称帝。这个错误是必须由袁世凯自己负责的。统治者应该能料到下属会误导自己。
  而关于君主制的是非,也是因素之一。到了袁世凯称帝的时候,虽然不能说人们已经认定共和制是大势所趋,但人们也不会愿意为了君主制而君主制,任由袁世凯去当皇帝。
  这就如同法国人民之所以拥立拿破仑为皇帝,是因为他武功赫赫,而不是因为法国人民想要君主制。袁世凯为官还可,但与拿破仑相比,毕竟差得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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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君主制不等于绝对君主制
  君主制发展到袁世凯那个时期,就列强而言,只有俄国还勉强可以算绝对君主制。其余诸如德国、奥国、英国、日本等国,都是立宪君主制。
  注:当时除欧洲国家、新大陆国家和日本、中国以外,独立国家很少,并无讨论价值。

  这就很奇怪,为什么很多人都把君主制和独裁专制画等号。
  当然,因为中国绝对君主制的传统非常悠久,怀疑中国人,例如袁世凯,如果当君主就会当绝对君主,倒也有道理。
  但从历史事实上看,中国人在共和制旗号下照样可以搞独裁专制,而且更坏。

  至于有人说了:独裁专制那是假共和。
  这就很没意思。
  哪天欧洲民主国家绿化了,完蛋了,他照样可以说:不是欧洲人搞民主导致绿化不好,而是穆斯林不搞民主不好。

[ 本帖最后由 nkpoper 于 2021-9-29 22: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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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临死前大呼:杨度误我,杨度误我,杨度误我!(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拿过秀才,
参与过公车上书,
当过满清四品。
和康有为、梁启超、黄兴是好友,
跟汪精卫、蔡锷、齐白石是同学,
怂恿袁世凯称帝,
赞同孙中山共和,
北伐时说毛泽东能得天下,
营救过李大钊,
是杜月笙的师爷,
入过佛门和国民党,
最终经周恩来介绍加入中共。
他叫杨度。

从“帝制余孽”到共产党员 杨度的角色转换探秘

  千龙网讯 二十世纪初的近代中国,可以说是历史上最为激烈动荡的年代。这期间,一些历史人物的角色转换也是那么迅疾多变,令人目不暇接。《杨度日记》的作者杨度(1874年—1932年),就是角色转换判若两人的历史人物。1975年冬,周恩来在重病中与当时的国家文物局长王冶秋交谈时指出,在重新修订《辞海》时,对中国近代历史人物的评价要注意客观公正,对于既有反动的一面,又有革命的、鲜为人知的一面的人物,应予以实事求是的评价。周总理还特别提到了杨度晚年参加共产党一事,“他晚年参加了党,是我领导的,直到他死。”当时人们听到这一消息,都难以置信,更无法理解,一个臭名昭著的封建帝制的鼓吹者与策划者,怎能与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相联系呢?由于历史的误解太深,在1976年出版的一本普及读物中,杨度还是被扣着“帝制余孽”的帽子。  

 早年杨度参加清政府新开科举考试,但与功名失之交臂

  杨度,

字皙子,号虎公,湖南湘潭人,是晚清名士王运的得意门生,平生所服膺的就是他老师所传授的“帝王之学”。后又醉心于新学,上了湖南师范,但在场屋之中,却屡战屡败。到了1903年,清政府于苟延残喘之余,也想别开生面,在“保和殿”新开御试“经济特科”,杨度是第一批考生。榜发后,后来成为北洋政府财长的梁士诒被取为一等一名,懂新学的杨度中了一等第二名。意想不到的是,有人向西太后进谗言,把梁士诒这个名字说成是“梁头康尾”(梁启超的“梁”字,康有为字祖诒的“诒”字)。于是,这帮子新式科举人物均沾上了“康梁余党”的嫌疑,正是为老佛爷所切齿痛恨的。眼看博取到手的功名,转瞬即失,杨度懊丧不已。

 在日本留学期间,杨度与孙中山相识,并积极促成孙中山与黄兴的见面

  为寻找出路,杨度便与他弟弟杨重子、妹妹杨庄以及妹夫王季果(王湘绮的第四子)一同到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这次到日本留学,成为杨度活跃于清末民初政坛的一个重要契机。杨度是主张“君主立宪”的,他不赞成革命,并反对“政党内阁制”,但他还是托人结识了孙中山先生。并与孙先生相约:“吾主张君主立宪,吾事成,愿先生助我;先生号召民族革命,先生成,度当尽弃其主张,以助先生。努力国事,期在后日,无相妨也”(见刘成禺《世载堂杂忆》)。他还积极撮合,让孙中山与黄兴这两个革命领袖在东京相见,将“兴中会”与“华兴会”这两个反清组织合并扩大为“中国同盟会”,由孙中山任总理,黄兴任总务长。杨度为出洋考察宪政的“五大臣”写考察报告,并因此得名。清政府有关“立宪”的文件多出自杨度之手

  1905年,清政府为了挽救危亡,迫不得已准备立宪,派载泽、端方等“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他们到欧、美、日本走了一趟,回国后也是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被时人戏称为“出洋看洋画”。而杨度除了日本外,哪里也没去,却被请来捉刀代笔,为这五大臣的出国考察写出考察报告——《中国宪政大纲应吸收东西各国之所长》和《实行宪政程序》。没想到由此却博得大名,政府的高层人士都知道了中国还有个“懂法”的杨度。袁世凯、张之洞便借机保荐杨度,说他“精通宪法,才堪大用”。于是,这位仅有举人功名的杨度,便以“四品京堂”的官衔,充任主抓宪政的“编查馆提调”,清政府有关“立宪”的文件,也多出于杨度之手。此时,朝廷要搞“法治”了,王公大臣也都要跟着“学法”,于是,杨度又被委任为高级“讲师”,得以出入颐和园,为这些王公大臣们“恶补”法律常识。

 组建“筹安会”,为袁世凯当皇帝制造舆论

  清王朝覆亡后,当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袁世凯想当皇帝的时候,杨度审时度势,认为施展自己“帝王之学”政治抱负的机会已经来到,于是便成为君王立宪制的狂热鼓吹者和执行者。他仰承袁世凯的旨意,亲自领衔所谓的“六君子”,组建恢复封建帝制的“筹安会”,并担任会长,准备一手包办恢复帝制千秋大业。为了给袁世凯复辟登基制造舆论,他还写出《君宪救国论》的大文,导演出一幕幕伪造民意、复古倒退的闹剧。对杨度的奔走效力,袁世凯也恩宠有加,并亲自赐匾题字,称他为“旷世逸才”。

  谁料,“洪宪”帝制甫一出台,便遭到全国上下的唾骂声讨,他先前的好友梁启超的一篇《异哉所谓国体问题》,更是对准杨度的一记响雷,文中称其为“下贱无耻、蠕蠕而动的嬖人”。而袁世凯的皇帝梦,也仅仅做了83天,便气病交加,忧惧而亡。据传在他临死前曾数次大呼“公度误我”!意指是杨度这帮子“筹安会”的人,把他捧杀于烈焰鼎镬之中的。对此,大势已去的杨度依旧不肯认输,在送袁世凯的挽联中,他这样曲意为自己辩解道:

  共和误中国,中国误共和;千载而还,再评此狱。

  君宪负明公,明公负君宪;九原可作,三复斯言。

 政坛失意后,杨度先是学佛,后来接触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
逐渐成了一名直接受周恩来秘密领导的中共党员

  君主立宪搞不成,杨度就一头钻到佛法里去了。杨度学佛,主张的是顿悟渐修,想建立一套“无我宗”的新佛学,并著有《虎禅师论佛杂文》三集问世。后来,他曾在上海拜谒孙中山,痛陈自己以往的过错,孙先生笑而颔之,劝慰有加。为寻求真理,他也成为《新青年》、《新潮》、《唯物史观》等进步书刊的忠实读者,并主动与李大钊、邵飘萍等进步人士密切交往。在接触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后,杨度逐渐认识到马克思才是真正的千古圣人,他决心割舍“旧我”,再造“新我”,从旧营垒一步步转入革命阵营中来,成为一名直接受周恩来秘密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并利用自己特殊的政治地位和广泛的社会关系,全力为党从事革命工作。

 杨度的入党介绍人之谜

  杨度是192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入党介绍人是谁?鲜见于文字记载,也是许多人难解的一个谜。据香港银河出版社新近出版的《西京兵变与前共产党人》一书披露,杨度的入党介绍人是胡鄂公(1884年—1951年),此人早年参加同盟会,曾任民国北京政府教育次长。后倾向社会主义,并秘密加入中共,在北方区委领导下活动期间,曾任西北军冯玉祥部的党代表。1927年冬南下,参与中共特科工作。抗战期间,转为孔祥熙幕僚,以后渐与中共疏远,后殁于台湾。既然胡鄂公早已与党脱离关系,晚年又远走台湾,所以杨度是共产党员的内情该不会是什么秘密的。那么在杨度身后的历史真相,为什么一直隐瞒这么长时间,非要等到周恩来弥留之际才告白人世呢?这恐怕仍然是一个历史之谜。1932年秋,杨度因胃病合并肺病不治,在上海逝世。弥留之际,他曾拟自撰挽联一副,来表明自己充满功过毁誉的人生历程:

  帝道真如,如今都成过去事;

  匡民救国,继起自有后来人。

 《杨度日记》可以使人们把握杨度角色转换的心态

  正如这部日记的点校者所言,前些年有关杨度的某些传记与小说,似乎都太钟情于政治史的意图设计,有意无意地把他漫画成了历史风云场中的一条政治变色龙,其形象一忽变为替袁世凯称帝敲锣边鼓的“帝制罪魁”,一忽又变为貌似大隐于世、实则襄助革命铸成辉煌晚节的落寞英雄。这种突然从“鬼魅”飚升为“圣人”的情节化叙述,常常能逼真地制造出把荣辱悲欢的两种极端处境凝缩于一时的戏剧化效果,但却将历史趋势与个人选择的复杂关系简单化和符号化了。但日记却不一样,它是“历史的现场”,是由个人的生活体现和具体细节构成的,所反映出的是作者个人真实的生活常态。

  这次发现的《杨度日记》时限只有五年,即从1896年到1900年,集中反映了杨度在第一次东渡日本求学前在湖南乡间生活的场面。这五年期间,中国发生了几件大事,甲午战败,戊戌变法,庚子事变,都是外强入侵,国家蒙受耻辱,知识分子变法图强的重大事件。此时的杨度,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乡绅,已在貌似琐碎的日常叙述中,开始想象他自身与当时世界的关系了。杨度一生安身立命的理论基石是“帝王之学”,他此时已开始用这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古老学问来重新构建未来中国与世界之间的关系了,照今天看来,颇有些全球化的眼光。另外,作为一个传统的乡绅,是言必称科举功名的。日记中多侧面地展示出作者求取功名、协调社区纠纷等有关情况,这些都是细而具体的历史现场。这些鲜活的历史日常叙述,往往为正史所忽略,但却为今天的读者提供了一个重新解读和估价边缘性史料的机会,能使我们真正把握像杨度这样一个人物角色转换的历史心态。(作者单位:工人日报社;《杨度日记》,北京市档案馆编,新华出版社出版)


 https://web.archive.org/web/2014 ... 15/[email protected]



P.S. 袁世凱是個傻逼,想當皇帝的想法在中國很容易被愚眾理解。關鍵是方法論有問題,譬如你可以:龍袍改成打補丁的睡衣、登基大典改成開國大典、后宮嬪妃改成文藝兵、太子皇后親王改成革命戰友……(老毛的騷操作,老袁直呼內行666

总之,历史证明,恢复帝制没有错,老毛基本实现了——帝制尚未成功,包子继续努力


[ 本帖最后由 基地董事 于 2021-9-30 10: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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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袁世凱是個傻逼,想當皇帝的想法在中國很容易被愚眾理解。關鍵是方法論有問題,譬如你可以:龍袍改成打補丁的睡衣、登基大典改成開國大典、后宮嬪妃改成文藝兵、太子皇后親王改成革命戰友……(老毛的騷操作,老袁直呼內行666)

  这段话用来反共倒是不错,但其实不是严肃讨论的态度。
  袁世凯要当皇帝,那就是要当真皇帝,并不是换个说法就能代替的事。
  袁世凯称帝前已经当了终身总统,从个人私利方面,毛泽东有的,他都可以有。毛泽东毁灭中国文化,搞大饥荒是信仰问题,不是权力问题。只有左派才会干这种事,历代皇帝和袁世凯都肯定不会干这种事。
  我们也可以说,袁世凯要称帝是信仰问题(他觉得称帝对自己或国家有好处)。但正如毛泽东不肯用称帝代替毁灭中国文化、搞大饥荒一样;袁世凯也不肯用当终身独裁者,为非作歹来代替称帝。
  这不是能互相替代的事。

[ 本帖最后由 nkpoper 于 2021-9-30 11: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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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杨度之君宪救国论,上篇
客有问于虎公曰:“民国成立,迄今四年,赖大总统之力,削平内乱,捍御外侮,国以安宁,民以苏息,自兹以往,整理内政,十年或二十年,中国或可以谋富谋强,与列强并立于世界乎?”
虎公曰:“唯唯否否,不然!由今之道,不思所以改弦而更张之,欲为强国无望也,欲为富国无望也,欲为立宪国亦无望也,终归于亡国而已矣!”
客曰:“何以故?”
虎公曰:“此共和之弊也。中国国民好名而不务实,辛亥之役,必欲逼成共和,中国自此无救亡之策矣!”
客曰:“何谓强国无望?”
虎公曰:“共和国民习于平等自由之说,影响于一切政治,而以军事为最重。军事教育,绝对服从,极重阶级。德意志、日本之军队,节制谨严,故能称雄于世;而法、美等国则不然,能富而不能强。此无他,一为君主,一为共和故也。法、美既然,他共和国更不必论。故共和必无强国,已成世界之通例。然法、美有国民教育,尚有对于国家主义之义务心,可以维持而统一之,故对外虽不能强,对内犹不为乱。若中国人民,程度甚低,当君主时代,当兵者常语曰:‘食皇家饷,为皇家出力耳。’今虽去有形之皇家,代以无形之国家,彼不知国家为何物,无可指实,以维系其心。其所恃为维系者,统驭者之感情与威力有以羁制之而已。此其为力,固已至弱,况又有自由平等之说浸润灌输,以摇撼此羁制之力,时时防其涣散溃决,于是羁驭之术愈益困苦。从前南方军队,大将听命于偏裨,偏裨听命于士卒,遇事有以会议公决行之者,目者讥为共和兵。北方军队,虽无此弊,然欲其绝对服从,闻令即行,不辞艰远,亦不能也。故民国之兵,求其不为内乱足矣。不为内乱,而且能平内乱,蔑以加矣,尚何对外称强之足言乎?彼俄、日二国者,君主国也,强国也。我以一共和国处此两大国之间,左右皆敌,兵力又复如此,一遇外交谈判,绝无丝毫后援,欲国不亡,不可得也。故曰:强国无望也。”
客曰:“何谓富国无望?”
虎公曰:“法、美皆富,独谓中国不能,人不信也。然法、美所以致富者,其休养生息数十百年,无外侮内乱以扰之耳。富国之道,全恃实业,实业所最惧者,莫如军事之扰乱。金融稍一挫伤,即非数年所能恢复。我国二年以来,各方面之秩序略复旧观,唯实业现象,求如前清末年十分之五而不可得,盖无力者已遭损失,无求再兴;有力者惧其复乱,不敢轻试。以二次革命之例推之,此后国中竞争大总统之战乱,必致数年一次。战乱愈多,工商愈困,实业不振,富从何来?墨西哥亦共和国也,变乱频仍,未闻能富,盖其程度与中国同,皆非法、美可比。故曰:富国无望也。”
客曰:“何谓欲为立宪国无望?”
虎公曰:“共和政治,必须多数人民有普通之常 [道] 德常识,于是以人民为主体,而所谓大总统行政官者,乃人民所付托以治公共事业之机关耳。今日举甲,明日举乙,皆无不可,所变者治国之政策耳,无所谓安危治乱问题也。中国程度何能言此?多数人民不知共和为何物,亦不知所谓法律以及自由、平等诸说为何义,骤与专制君主相离而入于共和,则以为此后无人能制我者,我但任意行之可也。其枭桀者则以为人人可为大总统,即我亦应享此权利,选举不可得,则举兵以争之耳,二次革命其明证也。加以君主乍去,中央威信远不如前,遍地散沙,不可收拾。无论谁为元首,欲求统一行政,国内治安,除用专制,别无他策。故共和伊始,凡昔日主张立宪者,无不反而主张专制。今总统制实行矣,虽有《约法》及各会议机关,似亦近于立宪,然而立宪者其形式,专制者其精神也。议者或又病其不能完全立宪,不知近四年中,设非政府采用专制精神,则中国来 [求] 一日之安不可得也。故一言以蔽之曰:中国之共和,非专制不能治也。变词言之,即曰:中国之共和,非立宪所能治也。因立宪不足以治共和,故共和决不能成立宪。盖立宪者,国家百年之大计,欲求教育、实业、军事等各事之发达,道固无逾于此。然其效非仓卒所可期,至速之期,亦必十年、二十年,行之愈久,效力愈大。欧洲各国之强盛,皆以此也。然观今日之中国,举国之人,人人皆知大乱在后,不敢思索将来之事,得日过日,以求苟安。为官吏者,人怀五日京兆之心。谨慎之人,循例供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其贪狡者,狗偷鼠窃,以裕私囊,图为他日避乱租界之计。文人政客,间发高论,诋毁时流,而其心则正与若辈相同,己无所得,遂有忮求之心,非真志士也。为元首者,任期不过数年,久者不过连任,最久不过终身,将来继任者何人乎?其人以何方法而取此地位乎?与彼竞争者若干人,彼能安于其位否乎?其对国家之政策,与我为异为同,能继续不变乎?一概无从预测。以如此之时势,即令元首为盖世英才,欲为国家立百年大计,确定立宪政治,然俯视当前,则泄泄沓沓,谁与赞襄?后顾将来,则渺渺茫茫,谁为继续?所谓百年大计,又乌从树立耶?故不得已退而求维持现状之法,用人行政,一切皆以此旨行之,但使对内不至及身而乱,对外不至及身而亡,已为中国之贤大总统矣。即令醉心宪政者,处其地位,恐亦同此心理,同此手法,无求更进一步也。故昔之立宪党人,今皆沉默无言,不为要求宪政之举,盖亦知以立宪救共和,究非根本解决之计,无计可施,唯有委心任运,听国势之浮沉而已。当有贤大总统之时,而举国上下,全是苟安心理,即已如此。设一日元首非贤,则并维持现状而不能,且并保全一己之地位而不能,唯有分崩离析,将前此惨淡经营之成绩,一举而扫荡无遗,以终归于亡国一途而已矣,尚何百年大计之足论乎?故曰:欲为立宪国无望也。”
客曰:“如子所言,强国无望,富国无望,欲为立宪国亦无望,诚哉,除亡国无他途矣!然岂遂无救亡之术乎?”
虎公曰:“平言之,则富强、立宪之无望,皆由于共和;串言之,则富强无望,由于立宪无望,立宪无望,由于共和。今欲救亡,先去共和。何以故?盖欲求富强,先求立宪,欲求立宪,先求君主故也。”
客曰:“何谓欲求富强,先求立宪?”
虎公曰:“富强者,国家之目的也;立宪者,达此目的之方法也。不用立宪之方法以谋富强,古之英主固亦有之,如汉武,唐太之俦是也。然而人存则政举,人亡则政息。中国数千年中,岂无圣帝明王,然其治绩武功,今日安在哉?各国古代历史,亦岂无特出之英豪,成一时之伟业?然其不忽焉而灭者,又有几人也?唯其有人亡政息之弊,不能使一富不可复贫,一强不可复弱,故自一时论之,虽觉小有兴衰,而自其立国之始终论之,实为永不进步。欧洲各国立国之久,虽不及我中国,然亦皆千年或数百年。前此并未闻西方有许多强国者,何也?其时彼未立宪,不能为继续之强盛也。唯一至近年,忽有立宪政体之发明,欧洲列国行之,而列国大盛;日本行之,而日本大盛。我中国所猝遇而辄败者,皆富强之国也,又皆立宪之国也,岂不怪哉?然而不足怪也,不立宪而欲其国之富与强,固不可得;既立宪而欲其国之不富不强,亦不可得也。此言虽奇,理实至常。盖国家所最痛且最危险者,莫如人存政举、人亡政息。唯有宪政一立,则人存政举,人亡而政亦举,有前进,无后退,有由贫而富,由富而愈富,断无由富而反贫者也;有由弱而强,由强而愈强,断无由强而反弱者也。人亡而政不息,其效果必至于此。今之德皇非威廉第一,德相非毕士麻克也。而德不因人亡而政息,乃反日盛者,宪政为之也。今之日皇非明治天皇,日相非伊藤博文、桂太郎也,而日本不因人亡而政息,乃反日盛者,宪政为之也。由此言之,宪政功用之奇而且大,可以了然矣。盖立宪者,国家有一定之法制,自元首以及国人,皆不能为法律外之行动,人事有变,而法制不变。贤者不能逾法律而为善,不肖者亦不能逾法律而为恶,国家有此一定之法制以为之主体,则政府永远有善政而无恶政,病民者日见其少,利民者日见其多。国中一切事业,皆得自然发达,逐年递进,循此以至于无穷,欲国之不富不强,乌可得乎?故人莫不羡富强,而在立宪国则富强实为易事,此非大言而实至理也。虽然,富强甚易,立宪甚难,谋国者难莫难于立宪之初,易莫易于立宪之后。初立宪时,官吏狃于故习,士民惮于更张,阻力至多,进行至苦。譬之火车搁之于轨道之外,欲其移转尺寸,用力至多,费时至久,或仍无效;及幸而推入轨道,则机轮一转,瞬息千里矣。我国人无虑富强之难也,唯虑立宪之难已耳。立宪之后,自然富强。故曰:欲求富强,先求立宪者此也。”
客曰:“何谓欲求立宪,先求君主?”
虎公曰:“法、美皆为共和,亦复皆行宪政,则于中国共和国体之下实行宪政,胡不可者?而必谓改为君主乃能立宪,此说无乃不经?然试问法、美人民有举兵以争大总统之事乎?人人知其无也。又试问何以彼无而我有乎?此人民程度不及法、美之明证也。唯其如此,故非如今日专制之共和,无术可以定乱。夫宪政者,求治之具也,乃中国将来竞争大总统之战乱,不知已于何时?后来之事,思之胆寒,方备乱之不遑,而何有于致治?故非先除此竞争元首之弊,国家永无安宁之日。计唯有易大总统为君主,使一国元首立于绝对不可竞争之地位,庶几足以止乱。孟子言定战国之乱曰:‘定于一。’予言定中国之乱亦曰:‘定于一。’彼所谓一者,列国并为一统,予所谓一者,元首有一定之人也。元首有一定之人,则国内更无竞争之余地。国本既立,人心乃安。拨乱之后,始言致治,然后立宪乃可得言也。世必有疑改为君主之后,未必遂成立宪者。予以为不改君主则已,一改君主,势必迫成立宪。共和之世,人人尽怀苟安。知立宪亦不能免将来之大乱,故亦放任而不为谋。改为君主以后,全国人民又思望治,要求立宪之声必将群起,在上者亦知所处地位不与共和元首相同,且其君位非由帝制递禅而来,乃由共和变易而成者,非将宪政实行,无以为收拾人心之具,亦不能不应人民之要求也。且既以君主为国本,举国上下必思安定国本之法,则除立宪又无他术。在上者为子孙万年之计,必图措之至安。若用人行政,犹恃独裁,斯皇室易为怨府,其道至危。欲求上安皇室、下慰民情之计,皆必以宪政为归。故自此而言之,非君主不能发生宪政;自彼而言之,又非宪政不能维持君主也。若谓立宪之制,君主不负责任,必非开创英主所能甘,是则终无立宪之望。不知凡为英主,必其眼光至远,魄力至大,自知以专制之主,而树功德于民,无论若何丰功伟烈,终有人亡政息之日,不如确立宪政,使人存政举者,人亡而政亦举,所造于国家者较大也。威廉第一、明治天皇,乃德、日二国之开创英主也。二国今日之富强,人人知为二君之赐。然二君之有大功于国家,为世界之圣君者,并非因其谋富谋强,乃因其能立宪也。以二君之英特,即不立宪,亦未必不可称雄于一时,然欲其身后之德意志、日本仍能强盛如故,此则决不可得之数矣。故二君之功,非人存政举之功,乃人亡而政亦举之功。二国之富强,乃其立宪自然之结果。若仅以富强为二君之功,是犹论其细而遗其大,论其末而遗其本也。夫以专制行专制,适以疾国;以专制行立宪,乃以利国,所谓事半而功倍者也。德、日二君,其初亦专制君主也,不负责任,亦非所甘也。乃彼即以创立宪政为其责任,挟专制之权以推行宪政,故其宪政之确立至速,其国家之进步至猛,非仅其高识毅力以必成宪政为归,且亦善利用其专制权力,有以迫促宪政之速成也。故以专制之权,成立宪之业,乃圣君英辟建立大功之极好机会。中国数千年来,政体皆为专制,以致积弱至此。设于此时有英主出,确立宪政,以与世界各国争衡,实空前绝后之大事业,中国之威廉第一、明治天皇也。予不云乎,难莫难于立宪之初,易莫易于立宪之后。创宪政者,如以人力扛火车,使入于轨道,其事至难;守宪政者,如以机器驱火车,使行于轨道,其事较易。故非盖世英主,不能手创宪政。各国君主不知凡几,而威廉第一、明治天皇二人独传,可见守宪政之君主易得,创宪政之君主难得也。然即有雄才而非处于君主之地位,亦不足以望也。故曰:欲求宪政,先求君主者,此也。”
客曰:“予言备矣,能简括其意以相示乎?”
虎公曰:“非立宪不足以救国家,非君主不足以成立宪。立宪则有一定法制,君主则有一定之元首,皆所谓定于一也。救亡之策,富强之本,皆在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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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杨度之君宪救国论上篇点评:
  本篇有两部分内容。

  开篇即吹捧袁世凯,并赞同帝制。这里面有两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个是抬高德日,贬低美法,以为后者“能富而不能强”。此时为一战中,不久一战结束,德国战败。虽然此结论不能说错(德国军事素质强于美国,是美国人自己也承认的,只不过美国及协约国的体量远比德国及同盟国大而已),但也很没意思了。
  另一个是从一开始,杨度就在混淆“帝制有利”和“袁世凯有资格称帝”这两个概念。
  当初孙权劝曹操称帝,谁又能说帝制不好?(那个时候没任何别的制度可选。)但曹操就是不接受。说明问题的关键有时候不在于帝制,而在于谁当皇帝。
  对此,杨度只是随便吹捧袁世凯,等于是糊弄过去。“值得吹捧”与“有资格称帝”两者差得实在太远。
  而杨度的这些表现,也是很多作为政治积极分子的知识分子的通病。就是说,表面上看,他们是在讲大道理,实际上他们已经猴急了。他们想马上就成就一番事业,免不了自觉不自觉的胡说八道。

  结果就是,杨度劝进袁世凯,实际上起到了孙权劝进曹操所想起到却没起到的效果,而孙权却显然是故意坑曹操的。

  接下来的内容,就是大道理了,不能说全对,但显然有道理。这又分两部分,一是讲立宪的好处:“不用立宪之方法以谋富强,古之英主固亦有之,如汉武,唐太之俦是也。然而人存则政举,人亡则政息。中国数千年中,岂无圣帝明王,然其治绩武功,今日安在哉?”
  另一个则强调以中国之国情,必以君主立宪,非君主不能立宪。
  后面这个话不能说一定对(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如果恢复君主制,立宪是否能成功),但显然很有道理,反正从结果上看,到现在也没立宪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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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杨度之君宪救国论中篇
客曰:“子言以君主立宪救国,其理诚韪矣。然今日中国改易君主与仍旧共和,两相比较,实有事实利害问题,并有与此关联之诸问题,为子言所未及者,愿一一贡其所疑,以求解释可乎?”
虎公曰:“可,愿闻其说。”
客曰:“子言中国将来必有竞争大总统之战乱,在何时乎?”
虎公曰:“今中国四万万人赖以生存托命者,唯大总统一人;各国所倚以维持亚东和平及其均势之局者,亦唯大总统一人。以一人系一国之安危及各邦之动静者,无如此时;则国家命运至危极险,亦无如此时。以四万万人之福,得大总统寿考康宁,则其在位一日,中国必可苟安一日,此可断言者也。假使大总统身有不预,一二旬不能视事,斯时海内震动,乱象已成,金融恐慌,商贾停市,各地人民纷纷逃窜,各方军队纷纷动摇,各国兵舰布满海口,欧美报纸,一日数电,举国戒严,风云满天下矣。其所以致此纷扰者,则以无一定嗣位之人故也。”
客曰:“现在《约法》所定,金匮所藏,将来于候补三人中选举其一,元首一定,乱机或可稍泯乎?”
虎公曰:“未也!今中国之人,除大总统外,若尚有一人焉信望隆于全国,势力布于全国,则海内人人皆知他日继任之大总统,必此人也。即此一人,已足以维系人心,不至于乱,一至彼时,一次投票,国已大定矣。无论《约法》定为何种,选举结果皆同,自由选举亦属此人,而他人无望也。限制三人之选举,亦属此人,而作陪之二人无望也。《约法》所定,金匮所藏,议会所举,皆其形式耳。今唯无此完全之人,故成一至窘之难题。《约法》所定办法,亦此窘题所发生之文字耳。然试一询立法者之意,何不定为自由投票,而必定为限制投票?答者必曰:‘本无一定适当之人,则几于人人可举,不以稍优者数人限制之,恐其举一非宜之人,以害国家故也。’又试一询之:‘既限制矣,乃又并举三人,若云稍存选举者之自由,使有择别之余地乎?然既限制,已夺其自由矣。何为不限制一人,而限制三人也?’答者必又曰:‘本无一资格最高之人,不得已于资格稍次者择三人焉,以勉充其选。三人者资格又略相等,无从舍二而取一也。’立法者之理由,虽有千言万语,总之,实际理由仅有一焉,曰:无唯一适当之人是也。因无一人,故拟三人,名为三人,实无一人。夫人之资格势力,果能统一全国,为继任之大总统否,此事实问题,非法律所能解决者也。国中果有此人与否,尤为事实问题,非法律所能解决者也。今中国无适当之继任大总统,乃事实上无可解决之问题,而欲以法律之空文勉强解决之,如何而能有效也?将来此《约法》能否实行,及勉强实行时,其与彼时事实如何抵触窒碍之处,非予所能预知。所能预知者,但决其无效而已矣。”
客曰:“然则彼时乱象究竟如何?中国前途又将如何?子能预测乎?”
虎公曰:“乱世以兵为先。无论何种德望学识,一至彼时,均不足为资格,唯有兵权乃为资格。然使兵力仅足迫压议会之文士,而无统一全国军事之势力,则虽被选,仍无效也。诸将资格等夷,彼此不能相下,军人、游士又从而挑拨推排,以求他日之富贵,终必兵戎相见,相与角逐于中原。加以海外革党乘之,依附清皇室之宗社一派亦乘之,凡有可以利用之资格者,无不有人拥戴,以为竞争之具,其为谁何,予不欲明指其姓氏也。屈指默计,必在十派以上,有非得大总统不可者,有己身不可必得,然决不愿居谁某之下者。此联彼抗,纷扰复杂,海内鼎沸,不可终日。有野心之外国,乃乘此时纵横于各派之间,挑拨拥戴以助其乱,于是愈益扰攘不可收拾。各国又皆带甲戒严,不肯让一国之独占,远东问题,亦有破坏各国和平之价值。其时中国之一片土,仅为本国人之战场乎?抑兼为外国人之战场乎?此不可知者也。其变乱状况,或有不可思议,万非今日所能料及者,亦不可知。然其结果,不外二端:一曰各国瓜分;一曰各国代平内乱。瓜分,固为亡国,不待言也;即代平内乱,亦为亡国。何也?他国代平内乱之后,必择一可为朝鲜李王之人,以为中国君主。其人为前清皇帝乎?前清皇族中之一乎?海外革命党之魁乎?皆不可知,然皆不过傀儡。所有内政权、外交权、财权、兵权,一概掌于外人之手,所有路矿实业诸政,亦尽属于他人,国家亦已亡矣。其所以必择一可为朝鲜李王者,不仅他国取其便利于己,且非有心慕李王之人与人预约,将举国权利概以授诸外人,因以得外国之助力,先已无自取得君主之资格也。其办法必以与人联邦,外交全归人办,一以他国之名义行之,国际上已无中华国之名称。以国家实际言之,则已全亡;以国家名义言之,已亡一半,亡其对外者,而存其对内者,以欺我愚昧之国民。此其第一步也。第二步必令此甘为李王者,于取得君位之后,全仿朝鲜办法,与人立一合邦条约,将中国并入他人国内,并此君主而亦废之,此人迁居他国,仍可授以爵位虚衔,彼时即令其人反抗,亦不能也,而况本欲牺牲一国以利一身者乎?至此则中国之名称,即对于国中,亦已完全消灭,于是乃为断送干净。此其第二步也。其所以必改共和为君主者,取其自即位之始,以至亡国之终,可以一人始终办理,不必更易他人,其为亡国之机械,最为简单便利,决不采共和制度以滋纷议也。此时本国人民对于国家之存亡,以及共和、君主问题,并无发言之余地,一听客之所为。而向来号称共和主义者,全反论调,谓非君主不可。盖自辛亥以来,革党之主共和,不过为扑满地步,此后则视何者可攫权利即主张之,共和、君主,救国亡国,皆无不可,本无所谓主义也。世之书生,犹以为彼辈迷信共和,确有主义,真可谓大愚不灵者矣。故中国之共和,无论如何终必废弃,我不自改,人必为我改之。不过由我自改,即我之所以自救,由人代改,即人之所以亡我。今人民对于国家,颇有任其自生自灭之态,则亦唯预备瓜分后,或李王卖国后,为他国之奴隶而已矣。”
客曰:“此言闻之,令人骇痛。予 [子] 之欲改为君主者,亦欲避彼时之乱也。然大总统继任之时,有此变乱,君主继位之时,独无此变乱乎?”
虎公曰:“是不可以相比也。彼时未必遂无谋乱之徒,然与共和之乱大异。盖共和改选之时,国中本无定主,有野心者固乘机生心,即爱国之士,亦苦于无可维持,莫知所措。好乱者固倡乱,即不好乱者,亦不得不附乱,不附乱即无所附。此乱象之所以大也。若改为君主,则有当然嗣位之人,其维系人心不俟其即位之日,一旦有变,爱国者孰不知此为国家危险之时,则所并力以图之者,唯有拥嗣主以安然即位之一策耳。大总统之名义有竞争,君主之名义无竞争。竞争大总统,不为罪恶;竞争君主,乃为大逆,谁敢尝试此者?此即定于一之效也。共和改选之时,群起而争大总统,所以全体皆乱;君主嗣位之时,决无群起而争君主之怪事,故亦即无全体皆乱之怪事。即有乱者,不过反对君主之一部分人耳。故继任之大总统敌多,而嗣位之君主敌少。此其不同者一也。反对君主者,如醉心共和之人,或利用共和名义以作乱之人,此种人岂必嗣主即位时始有之,即初改君主时必已有之;又岂必改君主时始有之,即今日为共和时代固已有之。一自国体变更,共和之旗帜必起。嗣主即位之初,彼辈必以为最良机会,此不待言者也。然彼方之反抗力增加,此方之抵御力亦必增加。开国诸臣,其于皇室皆有利害共同之势,其精神奋发,团结必较今日有加,嗣主即位之初,功臣旧人分掌内外,势力逼 [遍] 于朝野,其力足以拥卫旧主者,岂不足以拥卫嗣主?小有变乱,不足平也。故继任之大总统,敌多助步;继位之君主,敌少而助多。此其不同者二也。若虑元勋旧臣不能屈事嗣主,此亦必无之事。大总统之所以有竞争者,因无一人资格、势力高出全国之上,彼此皆有比较资格、比较势力之心,故争端因之以起。若嗣位之君主,无须别有所谓资格、势力,即此血统关系,已无自发生他人比较之心。当时将相,资格虽高,不能屈于他人者,独可屈于嗣主,旧时恩德,既起其感激报称之忱,己身勋名,复增其利害共同之念,则群以事旧主者事嗣主而己矣。此有一事可以例之,前清左宗棠之平定回疆也,恃刘松山为大将,独统一军。刘松山殁,继统无人,用其偏裨,则其余不肯相下,分为数军,则兵力必薄。刘锦堂为松山犹子,一无战绩之少年也,左宗棠拨之,继统其军,一军皆服;未必其聪明才力遂出诸将之上也,其天然资格,无人与之比较耳。故继任之大总统,以有比较而起竞争,继位之君主,以无比较而免竞争。比较不生,自然归一,此其不同者三也。第一次之守成,无以异乎开创,若无贤主嗣位,亦极危险。然予不云乎,君主欲立大功,无过于确立宪政,首开创者有然,半开创者亦然。而创立宪政之难,莫如最初,行之渐久,事亦渐易。嗣主即位之始,如宪政既已确立也,则其功名事业,只得求之宪政之外,如战胜敌国之类是也;如尚未确立也,则开创者行其最难,守成者行其次难,循其旧规,使之确定,亦为不世出之贤主矣。世界潮流,日趋于新,断无由新反旧之理,即国中舆论之向背,终必操诸新人。开创之主既以宪政收拾天下之人心,有嗣主之资格者,但令其平日之言论丰采,注意维新,则海内人民群以动色相慰,以为他日君临天下,必能使吾侪始终为立宪国之国民。即此已足维系人心,巩固国本。一旦嗣位,薄海人士,一则追念旧恩,借谋酬报;一则欢迎新泽,群起讴歌,天下所归,尚何变乱之足虑乎?故继任之大总统,仍须以专制弭一时之乱;继位之君主,则能以立宪弭永久之乱,此其不同者四也。有此四者,故君主嗣位之时,决无如大总统继任时之变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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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杨度之君宪救国论中篇点评
  这部分杨度所讲大略如此:袁世凯身系国家安危,万一哪天死了,岂不是天下大乱?且人终有一死,为了防止到时候天下大乱,不如建立帝制。
  这些话其实都有道理。不是我要跟着杨度吹捧袁世凯,这种“一人身系国家安危”的事,虽然说明这个人很重要,但也是这个国家形势恶劣的结果,而如果这个人又是统治者,那他也得为形势恶劣负责,至少是部分负责。
  但用这些话来拥立袁世凯,却有一个绕不过去的坎儿:袁世凯借辛亥革命起家(辛亥革命迫使朝廷启用袁世凯),出卖大清,以建立民国为条件被各方拥立为大总统。然后再出卖一次民国?加上此前半传闻性质的出卖皇帝(投靠慈禧),叛变三次当皇帝?
  这大略等于,如果我有一亿,能有如何如何好处。这当然可以不假。然后...我去抢一亿来?抢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地方的关键不是“有好处”,而是“怎么抢”。

  也就是说,问题的关键,不是袁世凯当皇帝有什么好处,而是怎么把必然极度不满的反对派都压住。
  你也不能说,袁世凯当皇帝对全国人民有好处,所以全国人民就会乐意拥立袁世凯当皇帝。
  政治的关键就是“如何让人们乐意(或屈服)”,而不是“对人民有好处的事会自动受到人民的拥戴”。如果人民都有那么高觉悟,直接实现共产主义完了,还讨论什么政治?这不是我跟杨度抬扛,杨度反对共和制支持君主制的核心理由,就是人民不会自动拥戴对他们有利的政策,须由君主制来推动这些政策。

  当然,你可能说了:杨度作为知识分子,只讨论袁世凯当皇帝有什么好处是否可以?
  就算他只讨论,他也是钱学森那种货色。钱学森发文支持“亩产万斤”,事后声称自己那个文章只是理论上的,而不涉及实际。更何况杨度后来具体干的事可比钱学森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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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杨度之君宪救国论下篇
客曰:“子言以君主立宪救国,于君主之利害既详论之矣,至言立宪,则应研究之问题亦甚多。自前清末年以至民国,国中未尝不行立宪,而弊端百出,为世诟病者,其故何欤?”
虎公曰:“前清立宪之权操于清室,然清室之所谓立宪,非立宪也,不过悬立宪之虚名,以召革命之实祸而已。前清光绪季年,皇室危机已著,排满革命之言充满全国,及立宪党崛起,发挥主义,实际进行,适大总统方掌军机,知清室自救之方无过于立宪者,即以此为其最大方针,隐然为全国立宪党之魁,挟毅力以实行,虽仅有造端,而海内已思望治。最初立宪党之势力,远不及革命党,及立宪有望,人心遂复思慕和平,冀此事之成立,革命党之势力,因此一落千丈。使清室真能立宪,则辛亥革命之事可以断其必无,盖立宪则皇族政治无自发生故也。乃天祸中国,大总统之计划未行而朝局以变,漳滨归隐之后,立宪党失主持之中坚,而与宪政极端反对之皇族政治以生,一面悬立宪之假名,为消极之对付;一面与皇族以实柄,为积极之进行。二者皆所以创造革命也。皇族怙权弄法,贿赂公行,凡其所为,无一不与宪政相反。人民请开国会,无效也,人民请废皇族内阁,无效也。立宪党政策不行,失信用于全国,于是革命党代之而起,滔滔进行,所至无阻。当时识者早已知之。立宪党由盛而衰,革命党由衰而盛,即清皇室存亡之所由分也。果也,武昌一呼,全国响应,军队为其主力,而各<省>谘议局议员和之。议员中以立宪党为多,至此亦不能不赞成革命矣!清室直至此时,始去皇族内阁,颁布《十九信条》,亦既晚矣,不可及矣!故终清之世,并未成立宪法,更无宪政利弊之可言,仅设资政院、谘议局等以为之基,然以皇族所为,无异命之为革命之机关。西儒有言:‘假立宪,必成真革命。’清室乃欲以假立宪欺民,焉得而不颠扑?大总统当时奏对,即言:‘不立宪即革命,二者必居其一。’果哉此言,不求其中而竟中也!至今顽固之徒,或曾附和皇族之徒,有谓前清之亡亡于立宪者,是欲以皇族之罪加于立宪党,立宪党不任受也。故谓皇族不愿立宪,致酿革命之祸则可耳,谓立宪不便皇族,致酿革命之祸,则其理何自而通乎?故予谓清室所谓立宪,非立宪也,不过悬立宪之虚名,召革命之实祸而已。”
客曰:“清室之事则然矣。民国元、二年中有《约法》、有内阁、有议会,似亦实行宪政,然国会之力万能,政府动皆违法,叫嚣纷扰,举国骚然,此种宪政,设令长存,国家亦岂有不亡之理?今子犹谈宪政,国人已觉闻此名词而生戒惧,是亦不可以已乎?”
虎公曰:“民国立宪之权操于民党。民党之所谓立宪,亦非立宪也,不过借立宪之手法,以达革命之目的而已。予与 [于] 民国元、二年中,每遇革命党人,与之论政,亦多谓非用专制不能统一者,是明知中国程度决不能行极端之民权。乃所议《约法》,辄与相反,是明知之而故违之也。果何故欤?且即以初次《约法》而论,其施行于南京政府时代者,尚在情理之中,因参议院将移北方,乃临时加入内阁等制及种种限制政府条文。及至后来,国会即据此以束缚政府之一切行动,又何故欤?岂真心醉共和,欲行程度极高之宪政乎?非也,不过欲以此削减政府之权力,使之不能统一全国,以为彼等革命之预备耳。合前后而观之,自南京政府取消之日起,以至湖口起事之日止,一切行为,皆此目的耳。不知者谓此为彼等立宪之宗旨,其知者谓此为彼等革命之手法。人并未欲立宪,而但欲革命,而我乃以立宪诬之,并以此诬宪政,不亦冤乎!若云里面虽为革命手法,表面仍为立宪宗旨,究竟不能不谓为立宪,且不能不谓立宪之足以酿乱。不知此又非立宪之咎,而共和之咎也。设非立宪,何能借口民权,定成此种《约法》?又何能以一国《约法》,全由民党任意而成?更能即借《约法》以预备革命,为竞争大总统之地乎?议者不咎根本之共和,而咎枝叶之宪政,是不知本之论也。予尝谓中国之共和,非专制不可,由此以谈,尚何《宪法》、《约法》之足言乎?议初次《约法》者,亦非不知此义,不过知之而故为之耳。故予谓民党所谓立宪,亦非立宪也,不过借立宪之手法,以达革命之目的而已。其功用与清室之立宪正同。所异者,清室为他人预备革自己之命,民党为自己预备革他人之命而已。”
客曰:“然则子所谓立宪,不与前清及民国同乎?”
虎公曰:“然。予以为他日之君主立宪,有二要义焉:一曰正当,所以矫民国之弊也;二曰诚实,所以矫前清之弊也。”
客曰:“所谓正当者何也?”
虎公曰:“民国初次《约法》,即使民党非为革命预备,而以理想定,此亦不可以实行。故将来改为君主,所宜取法者,唯世界各君主国耳。以世界君主国宪政派别而论,可以为代表者三:一曰英国,二曰普鲁士,三曰日本国。英国为世界立宪之母国,宪政基础,立之将近千年,人民程度至高,世界无与为比。国会成立,其年至远,无论何等重大事件,皆随时由国会以普通法律定之,故至今无特别宪法,且有并无法律而以习惯行之者,故学者谓英之宪法为不成文宪法。国会权力,几于万能,君主特一虚名之代表,名为君主,实则共和,以虚君共和之名词施之实为至安。国为君主,而宪法全由国会议成,此世界所无者也。至于普鲁士,则因人民革命以求立宪,君主乃召集议会,提出宪法草案,使议决之,故其宪法之成,成于君主与国会,民权远不及英矣。至于日本,则为钦定宪法,未经国会承认,据宪法以开国会,民权更不及普矣。以中国程度而论,决不能取法英国。非仅我国为然,世界君主国,未有敢效英者也。我国改为君主以后,其宪法宜取法普、日之间。日本君主,二千余年一姓相承,故称万世一系皇室,历史甲于全球。且其立宪之成,半由于人民之要求,半由于皇室之远识,故能以钦定宪法行之,此非他国君主所能仿效者。中国承革命共和之后,民智大开过于当时之日本,而君主之资格又不及其久远,若用钦定之法,未必能餍人民之心,故宜采普鲁士之法,略变通之,由君主提出,由议会承认议决,成立宪法之手续,以此为最适宜。至于宪法之内容,如紧急命令权、非常财政处分权之类,则可采法日本。君主既有大权,又无蔑视民权之弊,施之今日中国,实为至宜。故予欲舍英国而取普、日之间,盖以此为最正当也。
客曰:“将来宪法之内容,可以预议乎?”
虎公曰:“其详未可骤论。普、日宪法具在,亦更无容缕述。一言以蔽之,不仅非民国初次《约法》,且非前清《十九信条》而已。夫人民权利、国会权限等普通条件,为各国所同,有当然载入中国宪法者,皆不必论,唯略取其当论者论之。以民国初宪《约法》而论,参议院之权甚重,而大总统之权甚轻,内阁更无论矣。大总统除接受外国大使、公使并颁给勋章荣典外,几无事不须参议院之同意,如宣战、媾和、缔结条约、制定官制官规之类是也。最奇者,任命国务员及外交大使、公使,亦须同意。此虽法、美及英皆所不及,断非将来君主宪法所能采用者也。以前清《十九信条》而论,宜非共和《约法》之比矣。然清室当可用立宪以弭革命之时,则吝不肯与;及革命既起,又急无所择,将不必与、不可与之权利而并与之,如宪法起草由资政院,宪法改正属于国会,总理大臣由国会公举,海陆军之对内使用应依国会议决之特别条件,此外不得调遣,国际条约经国会议决追认,官制<官>规以法律定之之类皆是也。其程度殆已追及英国,且又过之。此本为资政院所要求,不过彼时国民革命心理之表证,凡此等类,皆未能行于今日之中国,亦非将来君主宪法所能采用者也。民国初次《约法》及前清《十九信条》,其内容既多不能采用,则所采用者乃以普鲁士、日本两宪法合参而酌取之,以求合于我国程度。而成立宪法之手续,则取法普鲁士而略变通之,以求合于我国时势。盖宪政但能实行,即程度稍低,亦可为富强之国,普、日即以此种宪法而强,是其明证,无取乎高谈法理也。中国能如普、日,亦已足矣,此予之所谓正当也。”
客曰:“子所谓正当既闻之矣,所谓诚实者何也?”
虎公曰:“治国所最忌者莫如欺民。人民分之则愚,合之则智,不可以欺者也。前清不肯以权利与民,而又不敢不言立宪,故以假立宪欺之,遂遭革命之祸。前车之鉴,至为显然。盖中国此时人民程度本不甚高,与以适宜之权利,并不至遂嫌其少,唯行之以欺,则必失败。他日君主立宪,人民之权利,国会之权限,所得几何,非今日所能预定。然有一至要之言曰:宁可少与,不可欺民。盖人民他日若嫌权利之少,不过进而要求加多,政府察其程度果进,不妨稍与之,免成反抗之祸。若以为尚未可与,则亦必以正当理由宣告国中,苟能诚心为国家计,断无不为人民所谅者。故少与权利,尚不足为祸害。若夫视作具文,并无实行之意,则人民以为欺己,即怨毒之所由生,无论以何种敷衍之手法及强大之压力济之,终必溃裂。故诚实为立宪最重要之义。诚实之法亦甚简单,即如议决法律,议决预算,乃国会必有之权,既令其议决矣。若又行政自行政,法律自法律,财政自财政,预算自预算,彼此不顾,两不相关,此万万不可者也。若因所议法律、预算本多理想,难于实行,则莫如说明窒碍之理由,令其复议,甚至解散议会,再召集而议决之,皆无不可。若视为无关事实,任其议多议少,是则有蔑视议会之心,断不可也。若曰各国本有实行法律、预算之道,中国本无实行法律、预算之道,则万万无此情理。各国立宪之初,亦不知经几何波折,而后终竟实行。故能行与否,视有诚心实力贯之否耳!法律、预算其一端也,政府命令亦其一端也。此外各事,大皆类此,总求议会所决。政府所颁,有一字即有一字之效力,乃为宪政实行。然此言事之甚易,行之甚难。故予谓难莫难于立宪之初,即指此类而言。然欲树宪政,终非经过此途不能到达,若畏难而中阻,必致革命之祸。人民虽愚,终不可欺。故曰;宁可少与,不可欺民。此予之所谓诚实者也。”
客曰:“正当则国安,诚实则民信,前清与民国之弊,皆可扫除矣。以此而行君主立宪,中国之福也。予虽愚蒙,敢不从教!”
于是虎公之言既竟,客乃欣然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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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杨度之君宪救国论下篇点评
  杨度这部分把清朝立宪的虚伪性给揭批了一顿。本身不能说多有意义(我觉得是废话),但我希望那些拿杨度当旗号胡扯的人也能看过。
  就杨度的立意而言,他虽然可以指出清朝立宪是虚伪的,但却无法保证袁世凯立宪不虚伪。
  清朝之所以不能好好立宪,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王朝存在太久,千头万绪,积重难返;二是少民统治,其位来得不正。
  这种情况导致统治者倾向于抓紧权力,因为一旦分权,他就会被各种反对势力打倒。而不分权,立宪就是假的。
  袁世凯如果称帝,其位来得也不正。虽然我们没必要说死,但其立宪失败的可能性终究存在。而这也是人们反对或不支持袁世凯称帝的理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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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诶,感觉有点鸡同鸭讲了,因为在我的价值体系里,“富强”实在没啥权重

我觉得重要的是“正常”。富强这种事情,外在的非人为因素太多,于个人命运牵涉的又太少(除非极端的例子)。我对此实在冷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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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朝之所以不能好好立宪,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王朝存在太久,千头万绪,积重难返;二是少民统治,其位来得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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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感觉少民统治这条按你之前的理论反而是优势?

我记得你的一个论点就是君主制度能够把个人家族利益与民族利益做长久稳固的捆绑,像清朝这种外来统治者,后来又失了龙兴之地,可谓是没啥退路了,按理更改好好做人啊
为什么几个勤政有为的君主反而是有退路时期的,到了真没退路了也就躺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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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 于 2021-10-2 12:50 发表
  清朝之所以不能好好立宪,有两个主要原因:一是王朝存在太久,千头万绪,积重难返;二是少民统治,其位来得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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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感觉少民统治这条按你之前的理论反而是优势?

我记 ...
  是不是优势,取决于能不能维持住局面吧。

  就近现代社会而言,君主制的根本问题就是:不是它建立起来不好,而是它建立不起来。
  具体到袁世凯,这一点即为明显。人们不是不能容忍袁世凯进行“一人统治”,而是不能容忍袁世凯当皇帝。
  在此背景下,袁世凯首先就当不成皇帝,至于当皇帝有什么好处,自然是根本就没到那一步。

  至于清朝。
  清朝中前期的时候,一直禁止汉族移民到东北,其实是随时准备逃回东北的。至于到了末期放松,则是因为此时它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让东北保持人口稀少的状态,结果就是让俄国或日本吞并;另一个是增加人口,因为满族人口很少,生活条件又相对优越,不可能乐意回东北,那也只能是增加汉族人口。
  到了这一阶段,满清确实有励精图治的极大动机。但此时已经名实俱损,最关键的,已经不是维持统治有什么好处,而是怎么维持统治了。满清如果真立宪,结果只能是给反对派将其推翻提供机会。
  注1:根据沙俄财政大臣的回忆录,俄国之所以没有抢在日本之前吞并中国东北,就是因为彼时东北的人口相对于俄属远东已经很多,吞并东北有招致黄祸,丢掉整个远东地区的风险。从历史结果上看,这种迟到的增加人口措施,足以吓阻人口密度很低的俄国;却没发展到能阻挠人口密度很高的日本的程度。
  注2:元朝灭亡的导火索是修黄河,这和立宪一样,都显然是好事。然而,修黄河须召集大量民夫,这就等于帮助潜在的叛乱者聚众。只不过,黄河总得修,而且必须是真修,否则黄河泛滥,照样是灭亡的导火索;而立宪至少看起来还可以不真立。


[ 本帖最后由 nkpoper 于 2021-10-3 10:4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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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 于 2021-10-2 12:38 发表
不知道诶,感觉有点鸡同鸭讲了,因为在我的价值体系里,“富强”实在没啥权重

我觉得重要的是“正常”。富强这种事情,外在的非人为因素太多,于个人命运牵涉的又太少(除非极端的例子)。我对此实在冷感得很 ...
  我觉得富强都很重要。
  中国人从农村走向城市,从小城市走向大城市,从大城市走向美国,还不是图一个富字?
  至于强。一个国家可以不强,但前提是没有更强的人要来统治甚至消灭它。即便结果仅仅是“被统治”,那也不能说“强”不好,因为此时的主体已经变了,此时的新国家显然是以“强”构建起来的。

  唯一需要警惕的,是富强要付出多少代价。因为我们可能会沦为那个代价,而富强也可能根本就是压榨我们的幌子。
  但帝制是不在其内的,就是说,帝制本身并不意味着付出代价。
  更年轻的时候,我可能会幻想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在此背景下,我当然不希望头顶上有个皇帝。但如果那仅仅是幻想,是由统治阶级统治,还是由立宪君主统治,对我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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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较理想的君主制:德意志第二帝国君主制
  英国的君主制似乎是最成功的,但我们却很难说它是“一种”制度。英国没有宪法,其权力分配是根据惯例进行的,而惯例则在悄悄改变,最终完全剥夺了英王的权力。事到如今,大多数人都认为英王是在光荣革命以后就丧失权力的,而实际上,光荣革命充其量是使英王丧失了“绝对权力”。光荣革命拥立的英王被某些人称为刽子手(因其亲率军队镇压反抗时的一些行为),而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英王被《美国独立宣言》指为暴君。他们都是有权的。
  日本帝国的宪法仿照了第二帝国的宪法。但由于的一些国情区别,导致天皇权力极大,却没有可以用来辅佐亲政的统治机构。结果就是,名义上属于天皇的大权被其他一些人滥用。
  德意志第二帝国的特色在于:帝国皇帝兼任普鲁士国王,帝国和普鲁士有平行的统治机构,且普鲁士对帝国的政策有否决权。这就造成了皇帝可以实际掌权。
  注:普鲁士是统一德国建立帝国的那个邦,其领土是帝国的大部分。
  至于当今人们更容易担心的:皇帝是否会掌握绝对权力?
  从结果上看,显然没有。

  第二帝国灭亡的原因,是第一次世界大战,而皇帝也确实对大战负有责任。
  但这并不是皇帝掌握了绝对权力的结果。当时,各方本来都爱好战争;皇帝则在这个潮流中推了一把。这并不需要皇帝掌握绝对权力。
  至于这是否说明君主制不好?其实,共和制的领导人发动战争,乃至垮台的例子有的是。只不过,共和国垮台,还可以再建一个共和国。王朝垮台了,再建一个就不那么容易了。

[ 本帖最后由 nkpoper 于 2021-10-8 16: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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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制度和独裁都不是绝对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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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君主制与绝对权力,中国古代史
  很多人都喜欢把君主制和绝对权力联系起来。其实,近现代西方国家的君主很少有掌握绝对权力的,或多或少负有战争责任的日本天皇,也显然没有掌握绝对权力。只有中国的历代君主,经常掌握绝对权力,但事实证明,不搞君主制也不妨碍某些中国人(例如毛泽东)掌握绝对权力,而且更坏。

  这里首先分析中国古代史。
  先秦百家都赞同君主制,但只有法家赞同君主掌握绝对权力。结果...因为法家亡国太快,臭名昭著,在此后的整个君主制的历史上,几乎没人再自称法家。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法家不会暗中发挥作用。但总的来说,除了乱世,皇帝还是倾向于儒家。

  儒家没能设计出一个有效制衡皇帝的制度,但话说回来了,社会制度本来也不是设计出来的。《大宪章》是制衡国王的制度,它在一年之内被国王撕毁,然后爆发内战。如果说《大宪章》在精神层面上还算是一直延续了下来,那首先也是内战的功劳,内战让历代国王都有所顾忌。儒家缺乏打内战的资本,也就不可能搞出什么有效的制度。

  通过反复试错,到了宋朝,某种制衡皇帝的制度多少是建立起来了。《大宪章》是军事贵族为了防范君主而建立起来的制衡制度,而宋朝的制衡制度则是主要因为君主想防范军阀。
  这里是这样一个逻辑:把权力完全集中于皇帝,当然有利于皇权。但皇帝总有生老病死,不可能时刻掌握大权;必须为这种经常可能发生的事态,进行制度设计。于是问题变成:谁更适合安全的代理皇权?与武将、后妃外戚、宦官之类相比,文官集团看起来最安全。
  而且,也不能等到皇帝真出事以后,才让文官集团掌权。皇帝必须在平时就大力扶植文官集团,让其凌驾于其它势力之上,才能保证到了危难时期,文官集团能切实掌权。

  宋朝的文官集团获得了空前绝后的权力以后,难免也会制衡皇帝。如果此势头继续发展,最终使皇帝失去绝对权力,也是可能的。
  注:参见我在“九”中关于英王失去权力的论述。

  然而,明朝一开始就走上了相反的道路,皇帝再次集权。对此,自由派难免要极力贬低朱元璋,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宋朝过于弱势,朱元璋当然不想再来一次。

  最后说一下各大王朝的制衡制度,以及中国人的试错历程。

  从吕后开始,西汉朝廷就习惯于倚重后妃和外戚。虽然吕氏后来因为谋反而被灭族,但此后的皇帝们大概是认为这是特例,像吕后这样对开国和巩固统治都有重大贡献的后妃,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因此也没有安排有效的防范制度。最后,西汉亡于外戚王莽。
  东汉则毁于宦官和外戚的斗争。何进是外戚,他要消灭宦官,结果反而被宦官所杀,并由此引发天下大乱。
  唐朝毁于宦官和藩镇割据。
  宋朝则毁于文官集团的内斗和重文轻武。

  明朝朱元璋的制度设计是倚重宗室。结果诱发内战。藩王出身的朱棣为了防止再发生内战,也不得不削藩。然而,朱棣还不得不给朱元璋留面子,不能完全否定他的制度设计。结果明朝的宗室就变成“食厚禄而不事事”的寄生虫,随着人口繁衍,逐渐成为国家严重的负担。
  而明朝的制衡体系则最终演变成用宦官制衡文官。
  这里要说明的是:明朝的宦官对皇权的威胁不大,其宦官制度有助于皇帝实施绝对独裁。汉唐的宦官往往没有正式的职权,而仅仅是皇帝的家奴,他们是靠隔绝内外架空皇帝掌权的;而明朝的宦官有正式的职权,成为权力体系的一部分,反而不容易暗中架空皇帝。

  最后,清承明制,在制衡体系方面,主要是把宦官与文官的制衡,换成了满汉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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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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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在共和制旗号下照样可以搞独裁专制,而且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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