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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冠状病毒时代的一个普通人的回忆录

献给冠状病毒时代的一个普通人的回忆录

.出生



 



我出生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在我的记忆里到处白皑皑的,旷野、大地都是白色的。我妈抱着我,我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这个画面是怎么进入我脑子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到死他们都停留在我的记忆里了。传说人死的时候会记起对他来说一生中最美的画面,那我一准会记起冬天里妈妈抱着我的样子: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寒冷里,屋内温暖如春。这天还有一个人也在我的记忆里,她是姥姥,她站在那儿,好像在干着,具体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但也应该和我来到这个世界有关系。



我的岁月就这么开始了。出了月子,姥姥带着我。后来我推算了一下,我妈生我那年应该二十二岁。我们家有面镜子,是妈妈的同事送给我妈的结婚纪念品,上头写了日期,是5951日还是五月九日我记不得了。我一直保存着这镜子,它很大,像个桌面,后来我们到一千多公里外的新城市生活,它被火车运去后,有一天还是碎掉了。我很难过,留了块碎片,十年后碎片也找不到了。



 



.妈妈



 



妈妈是我最重要的人,从出生我就和妈妈在一起。那会儿家里有四个到六个孩子的很普通。那时国家鼓励生育。苏联的英雄母亲生了十一个孩子。我们家就我一个。我妈在当地的回民商定工作,用现在的话说她很拼,二十二岁就是中共党员了,还是单位培养的对相,她对于组织、对于革命的忠诚一直到老年、到现在依然故我。世界变成这样,她也没变。我妈算是个漂亮的人,干净、利落。她有一张烫发的照片,这个头型她照了两张,一张是和她的同事们,一张是抱着我。我戴着那个年代孩子们带的小兜兜。妈妈微笑着,我则在看着什么。现在我想可能我在看照相的人。



我五岁时姥姥去世了。姥姥去世前的半年里我就有不安之感。我们家的院子里多了一口暗红色的棺材。在此后的十多年里棺材都叫我害怕。至今我也理解不了人们怎么可以事先准备寿材这件事儿。那些还没有死去的人看着自己死去后的用品难道不会有什么感受吗?可那时候就这样,家家都这样,很常态的一件事儿。



那时后教育孩子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小孩是不能撒谎的,诚实是小孩的第一行为准则。



“做错了事情不要紧,但不能撒花。”我妈说。



我始终想做个好孩子,为我妈妈。三岁看老,早先我不理解这话,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能展示他的未来呢?后来我知道这话是对的。一个人三岁的孩子的基本禀性到老了也不会改变。比如说善良,比如说善谋略,比如说暴躁的脾气。我妈很矜持,和同事以诚相待,对组织忠心。东北过去的土匪很多,像座山雕不用说了,大名鼎鼎。有些小柳子的土匪解放后有的就隐藏下来了。时势造英雄,现在看这些人也谈不上十恶不赦。王朝更迭中哪个帝王没有过屠戮。我妈的那个时代讲阶级斗争。组织上怀疑一个女店员是土匪的女儿,她爸是漏网的土匪。这个女孩和我妈处的来,组织上就叫我妈去接近这个女孩。经过一些了解和掌握这个女孩的父亲果真是漏网的土匪小头目。在女孩家的地窖里发现民国的枪毙,生锈的手枪和手榴弹,数量不多。小时候我觉得我妈像个英雄,长大后我不这么看了。一个人在特定的环境下犯的特定错误应该给人家出路。那时我五岁半,不懂这些。姥姥去世后妈妈带着我,白天我跟她去单位,我在外边玩,累了就去他们的休息室睡觉。我妈的同事认为这是错误的,不该把孩子带到单位来。那时候单位开民主生活会,在会上一个姓崔的阿姨提出来的。



我不能去我妈单位了。我妈托邻居照看我,私下给人点钱。那时候是不允许这种交易的。私人间用钱的交换属于投机倒把,是要被批判的。我在人家家吃一顿午饭,名义上是给房费。那时候谁家都不够吃的,粮食和副食品,鸡蛋、肉都要凭票购买。这种购买方式直到八十年代才取消。



我妈告诉我到李奶奶家去要听话,不要给人家添麻烦。这个我做到了,可能是天性。李奶奶家有很多小人书,我坐在小凳上看小人书,一看一天。我在角落里,尽量不动地方。邻居们都说我乖,其实不是的,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我也过幼儿园,起初我妈是把我送幼儿园去的。每次和妈妈分开时我都会嚎哭,每天这样后我们才把我领回去托付给邻居。我妈和左邻右舍相处的都好,那会儿人好相处,大家都很真诚,谁也不攀比谁。也确实没什么值得攀比的。那时候穷是光荣的事儿,劳动人民都穷,富的是地主老财,他们都被打倒了。



回民饭店会给职工卖一些牛羊肉的骨头,主要是剔下来脊骨。我那时不喜欢羊肉,我妈就买牛骨头,炖上一锅,对我来说啃牛骨头是很幸福的事儿。



我妈妈有很多朋友,在我记忆里有车老板、苗家、李家、小脚子奶奶家。



我妈妈用是个好人,她退休时很多人都舍不得,后来见到我总是说:“给马老师问好。”退休后有一次我妈被现在送快递的小哥轧了脚,我妈摔倒在地上。碰到一个老人在今天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意味着人生都会从此变得与众不同。我妈妈被扶起来后叫快递小哥别害怕。我妈说她不会讹他,叫他别怕。我妈叫他走了。她脚肿胀了一个月才好。



“都不容易的。”我妈说。



 



.童年的记忆之形势



 



那会儿的国家主席是毛泽东,跟在他后边是一长串名字,林彪、朱德、周恩来、李先念……每次有大的国务活动,这些就会被念上一边。



那时候我们在国际上的好朋友是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越南、老挝、柬埔寨以及非洲的一些国家。和苏联掰了后,我们的好朋友中没有太大的国家。美国是我们的敌人,苏联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那时候的报纸和现在差不多,所谓“两报一刊”,即人民日报、共军报、红旗杂志。那时候大多数中国人解手都用用过的废纸,没有现在的卷纸。报纸被剪裁用做手纸时也有,当这是个危险的做法,上头要是有领袖的像被用作手纸就麻烦了。有个老太太这么做了后被抓走了,定了罪。那是个虔诚的年代,那种虔诚是由于无知的崇拜。



我印象最深的件事儿,是有天早上妈妈领着我的手和她去上班,出门看见街道的墙上贴着标语:打倒新沙皇!我问妈妈新沙皇是谁,妈妈说是现在的苏修(苏联修正主义,沙皇意味着霸权)。这个早晨不经意的一幕,日后经常闪过我的记忆。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认真地看着标语,心里充满了对“沙皇”这个词儿的困惑。



那时和苏联的关系很紧张,国家的国策是“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经常警报就响了,走在街上的人就要迅速疏散,跑进商店,从商店里进入防空洞,等警报解除再出来。我小时候就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很担心商店的东西回丢失。我妈说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儿。那时候人们的价值观和品德由此可见一般。



那时候在我记忆里最热闹是是毛主席又发表新的“毛主席语录”了,那时候全市的街道上都是游行的人,敲锣打鼓,庆祝领袖发表语录。我也跟在人群里一起兴奋。这对我来说不光是热闹,还是影响了对领袖的尊敬。



 



.童年记忆之娱乐



 



我记忆里的童年全是温馨和温暖,娱乐的项目不多。冬天就是滑雪。进入冬天一直到来年五一节,雪都是不融化的。那时也不铲雪和扫雪,马路上都是半尺后的冰雪。那时车很少,很久碰不到一辆车驶过。兄弟多的孩子会制作一只爬犁,先拖到山上去,从高处一滑而下。爬犁的两侧转一个带轴心的木棍,拉起来木棍的一端会插进雪里,成为刹车装置。



我那时六岁多了,没有哥哥们可以帮我,自己比葫芦画瓢也做了爬犁。我后来的动手能力很多是缘于小时候只能靠自己。从山上坐着爬犁呼啸而下的感觉我还记得,只是它不属于深深的印象。这可能我的天性有关系,内敛而不狂放,但长大后我的性格里又充满了“拔剑而起,挺身而斗”的东西。人性你要是去想的话,非常复杂,不是112的事儿。



夏天的记忆里很美。东北的森林那时和神农架有些像,到处是原始森林,树干几个人环抱不过来的树到处都是,几十米高,遮天蔽日、眼光穿过树冠的缝隙照要在森林的植被上,有清澈的溪流、各种颜色的野生的花朵。间或会飞出一只野鸡吓你一跳。



这些树木后来都没了。东北的冬天都是用木头取暖的。山林那时候都属于人民,到了冬季家里兄弟多的就到山上去伐木,看好粗细合适的树木就用长锯锯断,利用冰雪的顺滑滑下上去,再用锯锯成一段段的,斧头劈开适合填进灶台的里的大小取暖就烧了。自古就这样,烧了上千年,到了新中国的后期森林烧光了,现在应该只有到大兴安岭的纵深才能看见原始森林。



那时候的小孩还玩一种游戏,把三国都古代人物的的样子刻在木头上,印到纸上,像个圆形的图章,在粘贴到厚薄适宜的纸客上,没次决定一个孩子下几张,落成一叠,用厚纸板、油毡纸做成“陀”去扇打码在地上牌,东北小孩把这个东西叫“扒级”,曰打“扒级”,六七岁到二十岁的小孩都玩的乐此不疲。我向妈妈要钱买了刻刀,把别人的图形贴到三合板上雕刻出来,自己印制。长大后我善雕刻和这个游戏有很大的关系。



 



.我自己



 



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我是那种极度有教养,彬彬有礼的孩子。小时候,当我能干点儿活儿时,每次倒垃圾,妈妈会嘱咐我给年级大的奶奶、爷爷捎出去。现在的孩子要这么做会受到家长斥责的,现在的家长会觉得他们的孩子的孩子天生不是干这个的。我知书达理,可我骨子里不是。回想这些你会觉得人性真的是很复杂。在像一个小绅士的同时,七岁时小伙伴凑一块儿想把工厂的铁偷出来卖,可铁栅栏太高了,我们爬不上去。我回家去拿了铁锹,在栅栏下挖了个洞,我们从那儿把铁搬出来,又用草把洞遮掩上。这不是人性的恶,是团伙观念。大家凑在一起想买东西吃,想抽烟刷帅,钱就成了一个问题。在七岁时你不会想到去打工。在那个年代也没工可大。那会儿公检法都“打烂”了,属于“封资修”,公安被改成了保卫部。我们把铁卖给收废品的,不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在后来的若干年里,我一直是班干部、副班长,学习一流,同时又是小团伙的成员。团伙是种荣耀。后来我和妈妈到一个新城市生活,我到了一个新学校,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时,我遇到了小孩们通常会遇到的一些问题:重新交朋友,重新建立威信。



我以谦卑的姿态出现,对每一个同学都尊敬有加。这很大程度上是我的禀性。我的优势是我到任何一个班级都会马上受到女生的喜欢,但这样很容易招到班上男生王们的妒忌,他们找你茬,处处刁难你。我的缺点在于我的忍耐总是有限度。在我忍无可忍我会变得冷酷而凶狠,我把班上的王臭揍了一顿后我就成了胜利者。但与此同时我又忧心忡忡,担心人家的哥哥们会来找我。我没有哥哥,都得靠我自己,于是我去和大院的孩子玩儿,我给他们好吃的东西,像糖果,买盒一毛八一盒的烟分给大家。



在七十年代街道上搞“向阳院”,“团结院”。那时候大院的邻居关系大多都融洽。一个院一个水龙头,大家把水接回家,倒进缸里再用。各个院落的小孩凑在一起玩儿,和临院的小孩很容易冲突。那时的孩子没有什么可玩的,滚铁环,冬天时打雪仗,更多的时候就坐在马路沿儿上。姜文曾经拍了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讲的是北京大院小孩那个年代的生活。王朔、马未都和冯小刚都是那个时代的人。不过北京是皇城根儿,我们那些城市比不了北京,那个时候的小孩基本没有穿囫囵衣服的,衣服上都带着补丁。这和现在拍摄的关于那个时代的电视剧、电影出入很大,衣服和穿戴没有那么光鲜。那时候中国百分之九十的服装都是蓝色的,父辈们很多穿的都是工作服,领导们穿一件蓝布的中山装。那时候港台人戏称大陆人为“蓝蚂蚁”,早上乌压压的人走过街道都是蓝色调的。那时女孩们的裤子都很肥大,上衣很宽松,没有丝毫的性感可言。只是穿成这样还有性感的女生,都是顶级漂亮的。



形成团伙就容易打仗。这和战场上的打仗差不多,大家都得勇敢才能取胜。那会儿打仗大家都约一个地方,说好时间,到时候双方的人拿着棍子、铁管就去了,像冯小刚的电影《老炮》差不多。一场仗打下来,破头、肿脸的都有,但真的打死人的不多。更多的时候不是勇敢,一看不行了,大家掉头就跑,胜利的一方就成了胜利者,败掉的一方以后见到胜利者就得老老实实的,有时候会叫人家翻口袋,但一般也不太过份。那是个对小孩们来说很有信誉的时代,胜利者不会变本加厉,失败者就俯首称臣。



在打仗参与团伙活动的同时,我的在班上的官职却在上升,成了副班长。我们班有个叫王佳的女生,自来卷毛,大眼睛,这时我上五年级了。在我们那个时候,这个年级已经有了男女间的懵懂。女孩们更早熟一些,她们对男生的那种友好,叫男生们以为是他们的强大导致的,现在想和强大没有关系,那是人性中隶属于动物本能的一部分。人生中有很多不经意的时刻在当时你不知道,后来你才能明白它改变了你的一生。女老师有点儿偏心眼,每次上课我跟王佳说话后王佳都要挨批,她求我不要和她说话,也抱怨老师都怪她。我不管这个,还是说。为了阻止我她把小说带到学校给我看,我记得我看过的第一本小说是《吕梁英雄传》,当我看到地主的媳妇诱惑民兵时那是我对男女之间的事儿第一次有了分明的生理上的感觉。我不在说话了,上我不那么喜欢的课时我就看小说。小说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去了,那一年我几乎把图书馆所有的小说都看遍了。突然之间我对团伙的事儿也不感兴趣了。人性中一个崭新的问题开始纠缠我了,这就是女孩子。



 



.女孩子



 



我喜欢漂亮的女孩子。漂亮的标准是怎么树立起来的我不知道,也说不好。这种事儿可能是天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这个标准也不是那么严苛和固化的,它固化不了。比如说我始终觉得香港女演员王祖贤漂亮,舒淇也漂亮,她们却不是一个类型的。不过她们有共同点:长而直的腿。我对女孩身材的注意要高于对相貌的注意。



第一个引发我念想和懵懂的女性是我的音乐老师,那时我上五年级。王老师是新老师,几十年过去我依旧记得她的样子,她穿着一条特兰色带暗条纹的料子裤子,一件深色的列宁服。她那时也就二十出头。王老师的脸很干净,腮上有女孩的红润。我是副班长,喜欢打乒乓球。学校的后院有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子,王老师也打球。在那样的年级,你暗恋老师,是绝不敢流露丝毫的,那是很耻辱的事儿。我只是和老师打球,笑笑而已。我至今不知道王老师是怎么看我。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上是否有第六感觉。坐课间操时王老师爬在二楼办公室的窗户看着我,我们视线相遇时她会笑,做个鬼脸。对于我来说那是种快乐和幸福的事儿。但也矜持而已,不过是一种少年的懵懂。不过这种懵懂最终把我和王老师正常的师生关系也毁掉了。有一次去外地参观烈士陵园,要做火车和住宿,我们班主任年纪大了,王老师是我们班的辅导员由她带队。我高兴不已,觉得天都各位兰。参观烈士陵园是件严肃的事儿,我和同学老说话,最后王老师不高兴了,严厉的批评了我,指责我是班干部带头说话,太不应该了。我受不了,背着行李就跑了。那是在山上,可能是我这辈子跑得最快一次。老师找了体育好男生追我最终也没追上。我跑进了村民的墓地,躲在里头。那男生害怕坟茔,回去了。我没参观成烈士陵园,一个人去了车站,当体育老师把我抓住时气的了不得。王老师哭了一路,怕我在荒山野岭跑丢了。体育老师叫我去给王老师道歉时我是拒绝的,后来没办法我去了。王老师已经哭得不像样了,眼睛是红的,被泪水洗过一般的脸给山风吹的干涉的厉害。这事儿后我再没和王老师说过一句话,也不在看她,直到我离开这所学校。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在此后的岁月里我一直想向王老师当面道歉,可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做到。王老师今年应该七十多岁了,她恐怕不知道在她很年轻的时候,比她年轻许多岁的男生的我偷偷地喜欢过她。



我第一次拉过手的女生比我大一界,她是大队长,我是中队长。那时候西哈努克亲王到我们的城市去访问,我和她都是欢迎队伍中的一员。我暗恋着人家,直到毕业我们没说过一句话。我只是偶尔会想起她的样子。她属于那种鹤立鸡群的女生,她一出现,所有的视线和光环都被她夺去了。后来,当我初三时,在一个暑假,那时候小孩们暑假时流行干个临时活儿,我提出来后我妈给我找了个工地的活儿,用沙子、石子儿、水泥和钢筋打制预制板。



有一天中午天女下凡一样,我看见她了,和一个很帅的男子进来了,工地边上有个高中,她在哪儿上高中。我们一起干活的一个女的是她姐姐,那个男的是另一个大姐的丈夫。她和所有的人说话,从不理我。我别扭的慌,要么很快地吃完,要么干脆出去吃了。在最初的数天里他都是这样。人家不看你,好像你不存在。饭后我在院子远处树下的草垛上小憩,脸上盖一顶草帽。我知道那个叫我怦然心动的女孩就在不远处的工棚里。这是个符合所有单纯爱情的元素的季节,汹涌澎湃的内心和淡然到近乎冷漠的外在。但在一个中午,我在草帽下看见她朝我这边眺望,随即走过来了。我一动也不动,仿佛睡着了。她走过来站在我身边,说道:“我知道你没睡。”



爱情的样子,爱情应该有的样子。我脸涨得通红,好在炙热的夏天帮了我。我说的很俗气。我说:“你不午睡,太热了。”她端了一缸子水,坐下来,喝了一口递给我,说道:“喝一口。”我说:“你喝吧,我不渴。”她说道:“快喝。”我喝了,小心地不叫杯子碰到她喝过的唇印。我递给她杯子,她搁到了地上,说道:“你哪一班的?”我说了,她说:“你是个小弟弟。”这个中午就这么过去。她离开时说:“我放学来找你们,一块儿走。”炙热的天气感觉不到了,空气里充满了芬芳,到处有种特别的明亮。



也没有开始什么,我们一起坐市郊火车,她上学,我去干活。她姐姐和我们一起。在周日休息的一天早上,也就五点,我起来到街上来了。在那一刻我看见了她。她走的很快,像是早起运动。我赶紧跟上她,偷偷地,没任何目的。拐过一个路口她突然不见了。我茫然若失时她从高大的白果树树后头跳出来,说道:“你在跟踪我?”我不承认的。她也不追问,拉住我的手,说道:“走,咱们去海边吧。”这是我第一次给女孩拉住手穿过马路。幸福、心跳和昏厥感都有。



可好景不长,我带她去我们家玩儿。在这之前我妈听邻居说我和一个女孩在一起,现在我妈看见她了。我妈有点儿震惊和茫然无措。尽管我妈保持了良好的礼节,可等她走了,我妈表示了她的反对。还不到二十岁,找一个女朋友,在七十年代末是不可以的,而且她太漂亮,是我们那一片儿出名的美女。我妈希望我要么上学,要么工作,这个年纪不是谈恋爱的。她的漂亮也是一个问题,在那个时候做母亲的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找这样一位女朋友。做妈妈的说不出来,但她们会觉得这样的女子是用来欣赏的,却不是可以一起生活的。其实也是,有这么一个女孩和你在一起,都意味着战斗。不断地有人想把她夺走,每天出门都可能碰到两三个青年要和你掰吃这个女孩的事儿,和你说这个女孩是他女朋友,我是在插杆子。随即就是战斗。这是动物本能里最危险的时刻,这种捍卫经常在死亡的边缘上,棍子、刀子你都会用上。和她在一起时我从不提为她而进行的这场战争。可有一天我还是疲倦了,我辞去预制板厂的工作,也不再见她。



时间就像飘落的雪花把一起都掩盖了。雪下头的故事渐渐随着雪也一起融化了。



过了几年,我工作了,在上班的途中看见了一个我第一次想娶的姑娘,青春勃发。那也是个雪天,公交车很少。大家都在等车。忽然我发现大家的视线都朝另一个方向看去,我以为出什么事儿了,也跟着看去,就看见了她。得一米七多的个子,长腿,天使一样的脸庞,很大的眼睛。她也坐车的,凑巧站在我身边。和上一个她结束后我再没看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也许是伪善,也许是尊严,我从不盯着女孩看。现在说还是伪善多点。眼睛没看,心里却在看着、想着。人这一生中命运也好,上帝也好,会给你一些机会,我和这个女孩本该是路人,下了车各走个的。但是命运之说会叫你们再相见。有一天我看见她在她单位出现了。我辗转托人打听到她家的地址,买了东西直接去了。那天她母亲再家,被我吓了一跳。荒谬又荒唐,我也紧张,说了我来他们家的目的。我很真诚,可能这种真诚并没有叫大人们讨厌。她妈妈的意思这种事儿他们也做不了主,还得看她女儿的意思。她把女儿单位的电话给我了,叫我找她女儿说。遭受羞辱的一刻来了,当我战战兢兢把电话打给她时,她知道是我,很蔑视,说:“我听我妈说,我对你没印象,也根本不可能。”人家这么说,咱就急流勇退了,我说:“那打扰你了。”你不会因此唱歌的,很忧伤。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在街上看见她了,我们上了同一辆电车。那些有气质、漂亮的女生都很会穿戴,这天她穿了件后来的很流行的脏粉色的裙子,头上用手帕扎了个刷子。我跟着她下了车,下车后我拉了她的衣服,她知道有人拉她假装没感觉。我猜可能拉她的人很多,没办法我叫了她,说了我的名字,她的脸霎时红了,说道:“哦,你好。”我紧张,感到很局促。我说:“之前打扰你了,对不起了。”她说:“也不是,主要是这种事儿太多了,又不认识。我很保守。……”说了几句话她叫我给她打电话就走了。我很难说我们俩是有缘分还是没缘分。转天我给她打电话时她说主要是她有个异地男朋友,已经确定关系了。我失望,又不好说别的,我说:“那祝福你们了。”之后我不打电话了,后来她打给了我。我们始终就是这样,成了电话朋友,我从不约她。我当时的信条是人家有男朋友就有了,我不想在掺和什么。这和现在的价值观不同,现在是你爱又只要没结婚咱们哥们儿就有机会。时间就这么走着,后来她在单位遇到些事儿,我帮她调了次工作。间或打打电话。最后一次通话是一个周六的晚上,她给我打电话说了她是谁,我说我知道。她说:“我跟我男朋友散了。……”我顿了下,说了一句话:“我下周结婚。”后来我想我不是她心动的类型,我或许在最后的一刻拥有了爱情的机会,但我们没有缘分,错过是合理的。



 



.婚姻



 



在追逐、被追逐后,成为我太太的那个女孩出现了,依旧是我喜欢的样子:长腿、高个,一米六九的净身高,是一家行业内世界排名前七位的经理级主管。这时我三十了,妈妈开始着急。如同相声里说的不该找对相时找了,家长着急,到了该找了不找,家长也着急。我骨子里对婚姻一直充满恐惧,我害怕背叛,在整个青春期我都被一件事儿困扰着:你和人家女孩发生了关系,之后又离开了人家,并不想未来,我有负罪感。一个“爱情”大佬和我说:“傻吧你,操这心?现在的女孩谁在乎这个?到头来人家不也都嫁人了?”我还是不行。我觉得我不是忠诚的人,特别是我看见我曾经以为的美女被岁月磨砺的光彩不再时,我不知道我要是结了婚,会不会背叛。男人大多都好色,好色而不乱应该很难。



我一直在逃跑,当女孩想往结婚上引话题时我的逃跑念头就会出现。碰到我太太时我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最终把婚结了。太太见过大场面,见的多了,反到不讲究。而我恐惧婚礼繁琐,我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那个腊月的冬天我们在一个很普通的酒店两家人的亲朋坐了坐,之后我们就领着手去新房进被窝了。



就像《围城》里说的:结了婚的想出来,没结婚的想进去。婚姻无论如何都是人生的一场大戏。现在看我跟太太很幸福,二十多年的婚姻就像是昨天的事情,而我担心的忠诚问题并没有成为问题,我们既是彼此的情人,又是彼此的爱人。太太小我很多,我曾经以为是这点儿在起作用,现在看也不是,我不再去接触其他的女性,即便更年轻些的。有爱情的婚姻现在不稀罕,大家都是因为爱而结婚的,可把爱情保存几十年却需要很多东西。每一天都是新的,这种感觉充满婚姻时爱情就会弥漫。马克.吐温三十多岁结婚,后来他说:他这一生最幸福的事儿就是结婚。下辈子先结婚再干别的。



幸福而美好的婚姻也有缺点: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不觉你就老了,可年轻时的样子就在眼前,叫人唏嘘不已。我和太太这一生注定要相扶到老了,将来也会埋在一起。我对她说:要是有来世,我会走过所有的女孩,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去结婚。我内心里对太太充满感激。



我总结了一下自己的婚姻要点:



1.  要有钱,一个家庭的年收入要至少有二十万元



2.  要有一个爱好和追求,但不要让所谓的事业干扰你的婚姻



3.  你和太太在对方的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4.  有争吵时要及时和好



5.  要真诚地对待对方



6.  要热爱生活,明白人生很短



7.  尽可能的正直,即使不直面真理,心里也要有



这一小节用叶芝的诗歌收尾吧:



当你老了,头发灰白,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父亲们



 



我把他们放在最后一节里是有原因的。



我相当于没有生父,诚然是有的。这个人从出生我就没见过。我不知道他是谁,是否活着。小时候和小朋友打架时他们说我是没有爸爸孩子。那时候小,不懂事儿,就跑去问妈妈。妈妈说:“他死了,掉河里淹死了。”我始终记得妈妈的样子,生气而愤怒。由此我知道我生父一定不是好人,再也不问了。还有,那时候我小,邻居说话不避讳我,他们不以为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听懂什么。他们不知道三岁半的事儿我都记得。那个人,他很可能是一个军统的特工,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至今死活也不知道。就那时和现在而言,我对他没什么别的感情。我妈妈给我了一个世界,这种幸福叫我没有任何缺失感了。



我有一个继父。我七时他来了。他是我妈妹妹的丈夫,是我的唯一的姨妈。她很漂亮是校花。我继父年轻时很帅,当过海军航空兵,因为心脏始终不能飞行就复原到学校做政治教员。我姨在学校上学,他们就那么认识。这是我姥姥反对的姻缘。我姥姥本来是要我姨妈毕业后回东北的,大家都在一起。我继父是个正直的人,但有个缺点,不知道怜香惜玉。很多事儿他没做错就不会道歉。他和我姨的日子争吵很多。我姨因为一场感冒转成了慢行肾炎,我继父为了工作方便把她送回乡下老家了。肾炎在那个年代是需要营养的,乡下生活水平不行,我姨的肾炎就严重了。她去世应该还不到三十岁,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我妈和我姨父的婚姻是我舅老爷撮合的,舅老爷是天津的名人。我妈最初是拒绝的。她始终认为我姨妈的死我姨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最终我妈还是同意了结婚。我姨妈的孩子太小了,我妈为了孩子答应了,这件事儿,对于我妈是愧疚的。我妈说:“咱们到一个有海的城市去生活好不好?你可以去坐船,妈妈在家给你们做法。”我还记得我当时的样子:眼里充满了泪水,摇了头。我七岁了,还不明确未来,但我感觉到了我熟悉和习惯的生活将要改变了,这种前景叫我不安。不过我最终还是同意了。在多大程度上这是因为男孩那种仗剑走天涯的豪迈叫我答应这事儿我也说不好。



我继父依然故我。他和我妈妈很快就陷入了争吵。他的习惯是打仗时就砸锅,还动手打人。我小时候得不断地处理新买的锅上的铁锈。对于打仗我妈不吃这一套,找我继父的领导。这样是事儿伴随了他们一生。我继父正直、正派,但却不是一个好丈夫,现在叫我看来他缺少一颗感恩的心,他不感谢我妈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换了欠债。那时每月只有十几块钱的收入,他欠了八百多元,是个很大数目。我妈把我们家原先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手表、缝纫机等等。我爸觉得既然是一家人这都是应该的。在单位我爸的正直叫他成为口碑好人,在家里这种有些冷酷的正直却成了我妈的苦难。他又很自以为是,所有的事情他都总是正确的。截至今天我一直觉得他们的婚姻谈不上正确和幸福。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仅是一种关系,看上去和别的家庭没有什么不同,但要是有人问我什么是父爱,我是回答不上来的。



生活形形色色,这可能是当中的一种色调吧。



 



.其他之生命的玄秘



 



我们这一生中会遇到很多带有某种昭示般的玄秘和离奇古怪的事儿。我们一定在很小的时候做过一个记忆深刻的梦,这个梦有的被记住了,有的遗忘了,很大程度上这个梦昭示了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从而也是昭示你的一生。我做过这么一个梦,但我现在不能说它,我的一生都和这个梦有关系。其实我们理解不了很多东西,在量子力学被发掘的今天依然如此。我们很多被坚信不疑的理论可能在几十年,几百年后被证明是错误的,像牛顿的万有引力,现代科学正在逐步证明这一点。这种颠覆会改变很多,世界仍是未知的,所以我们经历的那种和现有理论的相悖的事情不一定是迷信。迷信已经成了一个箩筐,我们把解释不了未知的一切都装进去了。更悲剧是现代政治的哥白尼翻版,他们像当时的教会一样不允许你颠覆他们既有的理论,就像教会当年认定“地心说”是真理一样,你说别的就烧死你。今天也一样,只是今天火刑改成了枪毙,本质没变。



我在泰安遇到一件事儿,当时是八十年代,在一个四月,我和两个年轻的同事去出差后,假公济私转到泰安去了。晚上我们到达的。那个时候和那个季节还没有多少旅游的概念。街上刮着阴冷的风。一个朋友之前来过泰安,建议我们到山脚下找家旅馆住下,方便我们第二天爬上。我们转了很久也没找对地方,大家又冷又饿,看见一家饭店有灯光就过去吃饭了。我们要了菜和啤酒。那时我们遇到了某种昭示,在饭店临街的玻璃上有几张扁平的脸,那是三个人,他们把脸使劲儿压在玻璃上,看上去变形变得很恐怖。那年我们都二十出头,被吓得不轻。我喊了老板,老板说:“是要饭的,别管他们。”剩下三瓶酒也没退,我叫大家一人拿一瓶当武器防身。饭店的前边有家旅馆,是平房,巷道幽深,总算看见了服务员的窗口。等了记我们被领进了一个房间,房间是张床,顶头的一间靠着窗户。大家都不愿意靠窗户。一个叫人惴惴不安的夜晚。我说:“晚上都小心点儿,要是我说打,就用啤酒瓶。”屋内很冷,我没叫脱衣服,囫囵着钻进被窝了。我们抽烟说话。我觉着那扇窗户后边有些奇怪的花色,叫一个同事看看是什么。他一看吓呆了,窗户外头是个大棚子,一口朱红色的大棺材,那些引起我注意的花色是几个花圈。一个说:“哥,咱们走吧,别在这儿住了。”这时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我的意思还是住下吧,明天一早就走。因为不安把门把门插好,又顶了把椅子。灯也没敢关,就各自休息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就醒了。当你不安时你睡不沉。等睁开眼,屋内很静寂。我看看两个同事时,看见了第三个人。那个原本没人的床位躺着一个人,他应该是面朝上躺着,被子从脚盖到了头,只露出了一点儿头发。插销插着,顶门的椅子还在。我也不干说话,悄悄推醒他俩。等看见那个人大家全吓坏了。拿上自己的东西,我们悄悄开了门跑出去了。我们疯跑了老远,然后大笑,笑完了又开始揣测这事儿,谁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想爬完山回来时路过旅馆进去问问。没想到我们在山里走野路走迷路了,回到火车站已经晚上八点了。这个迷我们三个人至今也没解开。



这只是一个经历,是否昭示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生活里会有些离奇的事儿。要是你小时候做梦,在危险的最后一刻总能飞起来,那么你想想你真实的生活中的事儿,你一定是一个遇到大大小小的麻烦,最终又能“逢凶化吉”的人。



爱情也是这样,要是你喜欢一个人,你们在一个环境里,既使你不说,对方也会感觉的到。这种喜欢不一定都发展成爱情,如果对方对你无意,会尽量和你拉开距离。



 



.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没有误人子弟的“鸡汤”说的那么复杂,人生就是你活过,辉煌也好、潦倒也罢,都是一辈子。我们不知道来世,也不知道上世,我们希望并渴望轮回。如果真有上帝,并造就了我们,上帝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个事儿,要是叫我们知道了都有来世,这个世界就会因为有太多不怕死的人而变得根本无法适宜存在。大家都会为一点小事儿拔剑而起,挺身而斗了。到了六十岁,你会想起一生中很多在当时并不起眼的小事儿,他们会变得触动你的心灵。我十多岁时给一个路人欺负了,很多人可能都会遇到类似的事儿。我当时觉得只有杀了他才能摆脱困境了,当我决定这么做时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子出面保护了我,他说那人道:“你多大了,欺负一个孩子?”他要揍那个人,那人就跑了。在后来的岁月里我始终记得这事儿,我也做了两次拯救弱小的事儿做为对自己被救助的回报。叫一个孩子摆脱像我一样的困境,又把一个试图自杀的女孩从飞驰而来的火车的车轮下抱出来。现在没大有这样的事儿了,一个自杀的人站在楼上会有人起哄叫她或他抓紧跳。道德不知何时已经沦丧了,人都变得自私自利。那些因为救了别人而自己受伤或死去的人,施救者往往得不到报答。我生活的那个时代不是这样子,看了叫人唏嘘。过了五十岁,要是你能反思你的一生,你真的会明白,生命的意义不在于你活了八十岁还是六十岁,你终究都要死去。死亡是一个无法摆脱的悲剧,不管你多么辉煌,多么了不得,多么卑微,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等你老了,到了抬头看见墓地的年纪时,你还是个自省的人,你会明白你的一生如果重新开始会更家灿烂很多。也许你会努力,不过有句话本质是错误的:知识改变命运。这是不公平的社会里的行为准则。知识不是干这个的,知识很大程度上是你认识世界的能力,辨别是非,认识真理。尽管认识真理在今天的中国不那么合适了。不过人品永远比知识重要,那些有了知识又投机钻营的人,下场会很难看。有句话说:没有德性的能力是罪恶的根源。诚然有些问题不是人性使然,更可能是社会使然。民国时有出剧,叫《墙头记》,说孩子们不孝顺,把爹架在墙头上,兄弟俩你往这别推,我往那边推。这些事儿今天遍地都是,《墙头记》已经成了生活本身的样子,已经不叫人觉得震撼了。



中国变了,变成了一个新的样子,属于我们熟悉的中国的东西越来越少,属于世界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我们是很特别和另类的。大家都不诚实,谎话连篇。老百姓很少关心国家的事儿,他们这辈子的时光都集中在和自己有血缘关系那几个人的福祉上了。政府按照自己的意思以法律的手段贯彻自己的意志。活着本身就成了大家的人生的意义了。至于到底是“日心说”还是“太阳说”,人们知道怎么回事儿也没人去管它。对于中国人来说,幸福就是有钱,至于太阳围绕着地球转,还是地球围绕着太阳转,有什么关系呢?有时候我觉得台湾才是真正的中国,很多去过台湾的人都有这种温馨的感觉,城市不是很新,但却有我们以为的中国的样子。



人都念旧,要死去的人更是这样。我感谢上帝的是我母亲健在,只是妈妈老了,那个依偎在妈妈怀里吃奶的孩子也老了。



岁月叫人无奈又唏嘘。



 



 



                    202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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