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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中国野生动物走私产业链(图)

揭秘中国野生动物走私产业链(图)

 




揭秘野生动物走私产业链 - DEEP杂志 - 《DEEP中国科学探险》
 

海南五指山保护区,偷猎者正从铁夹上取下被夹死的赤麂。雨林得天独厚的环境孕育了丰富的植物,也成为许多珍稀动物赖以生存的家园。但这些动物在人类的猎枪面前也在劫难逃,常常被套住、打死、贩卖,沦为食客们的腹中之物。五指山因其野生动物多、运输便利而成为南方野味市场上一个重要的供货源。


 


 


在中国,广东省是野生动物消费的最大市场。


而在亚洲甚至世界,中国又是野生动物的一个终极消费周转市场。


野生动物非法贸易,已成为继毒品和军火之外的第三大走私对象。


从杀毒套到购运销,经过交易的多个链条成为人们的盘中餐。这种贪吃会给某些野生动物带来灭顶之灾。


从东南亚到珠三角,一路连结起一个走私野生动物的贸易链。这个链条只是为了满足中国人的口腹之欲。


 


【疯狂盗猎】


森林里的动物之殁


盛夏的海南五指山,阳光穿透树林,洒下万道金光;知了停在树梢上激情地歌唱,在做生命中最后一次激情地宣泄;蛤蚧在林中滑翔,它仿佛是一团火,瞬间照亮幽暗的森林??这看似平静的森林中,生态系统兀自在运转,但也时时充满着残酷的杀戮,尤其是在人类的陷阱和猎枪面前,再强大的动物也在劫难逃,它们被套住、打死、贩卖,沦为饕餮食客们的腹中之物。


阿毛骑着摩托车带我在山中小道上左冲右突,他是当地的一个村民,对五指山的兰花相当了解,也和一些猎手关系密切。我每次进山都是请他做向导。我这次给他说是想拍兰花,而真正目的是想调查野生动物非法贸易产业链的源头——这些 “野味”是如何在森林中被人盗取、交易、运输,而走上餐桌的。


我第一次见到动物园式的餐厅是在广州,整齐的铁笼中挤着猪獾、果子狸,黄鼠狼和穿山甲。大都被夹断了腿,有的已经掉了下来,断肢留在笼中,有的还连着一点皮肤,骨头外露,它们痛苦地用舌头舔着残断的伤口;柜台上摆放着各种壮阳或滋补的药酒,里面泡着蝾螈、蛇、蛤蚧。食客们只要舍得花钱,这里应有尽有,就算2003年的SARS病毒也没能扑灭人们对野味的欲望。五指山因其野生动物多、运输便利和疯狂盗猎,而成为广东野味市场上一个重要的供货源。


阿毛将摩托车停到一条岔道上,带我钻进了树林。向里走没多久,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只听阿毛大声喊了一句黎话,林子里很快冒出了两个人,一个肩上扛着自制的猎枪,另一个手拎个编织袋,里面似有东西在蠕动。我示意阿毛让他的朋友将袋子打开看下,但遭到了拒绝,最后在我的祈求和两支香烟的“贿赂”下,那两人才勉强将口袋开了一个小口——只见一条手臂粗细的眼镜王蛇在袋子里静静盘卧着,我还没来的急看清雌雄,它便忽然立起了颈部,同时“呼呼”地喘着粗气,那两个猎人马上扎紧了口袋,一溜烟儿就跑的没影了。


眼镜王蛇是极其稀少的蛇类,它们只栖息在我国亚热带的原始森林中,为什么当地猎人总有办法找到它们,这已经是我见到第2条眼镜王蛇被人抓走了。阿毛告诉我:“猎人会用一种药,他们先找蛇洞,然后将药粉洒在洞口,据说不到十分钟蛇就会出来,那种药只有少数人会配制,不外传。今天这两个偷猎者算是发财了,那条大蛇起码要值个两千多块,下山就有人来拿货,然后卖到香港或者广州了。”


 



揭秘野生动物走私产业链 - DEEP杂志 - 《DEEP中国科学探险》
 


一只被猎人子弹毙命的野鸡。在我国很多地方野鸡是不被保护的,因此猎人可以打来出售。野生动物贩卖能带来高昂的回报,让一些偏远地区的山民不惜铤而走险,走上盗猎的犯罪道路。盗猎行为参与到庞大的非法贸易产业链,作为链条的上游,盗猎将野生动物推向了市场的各个环节。


 


 


我们在经过一片荒草坡时,阿毛捡起了一根树杈,像工兵探雷一样在前面试探地面,说是为了防止被兽夹夹到。阿毛说猎人最喜欢在这种森林和荒草坡交汇地带安放兽夹。我突然想起了句话:“偷猎者对动物的了解不亚于科学家”。的确,原始林和次生林交汇地带是动物最喜欢出没的地方,野生动物既可以不费力气到原始林进食野果,又可以快速逃到更加茂密的次生林去躲藏。这在生物学中被称为“生物边缘效应”,因此偷猎者也会将兽夹埋在这一带,夹各种野生动物。


这些夹子制作工艺简单,但对野生动物的威胁极大。我还没回过神,阿毛就捡起了一个已经腐烂的动物头颅,经过辨认原来是赤麂,头是被偷猎者丢弃在这儿的。他们的兽夹一定夹住了猎物,然后为了不暴露目标,躲过保护区的检查,将赤麂肢解后分别运出山,而将没用的头丢在了原地。


太阳落山后林子就暗了下来,我便加快了返回的脚步,旁边的树枝被我咔咔地踩断,阿毛警告我:“你这样走可能会被枪打中的,猎人会认为是水鹿或野猪发出的声音。”我却纳闷,这么晚了难道猎人不回家吗? 阿毛说:“这才刚刚开始,猎人会打着手电找到事先藏好的枪,然后蹲大树下等待,当有果子狸,大鼯鼠等动物上树吃果时,果皮掉落的声音会很明显,这时猎人就打开手电寻找目标,所有哺乳动物的眼睛被照后都会反光,像两个红红的烟头,这时开枪,十拿九稳。”


我想见识一下猎人真正的捕猎技巧,第二天,阿毛给我介绍了一个名叫阿文的猎人。阿文带我进山的路上给我讲着传统的狩猎技巧,还不时埋放一个小夹子。阿文选择埋放夹子的地点基本是巨石下面,大树底下,他说豪猪喜欢沿着石头和大榕树的旁边寻找食物,而且这里很容易看到动物的兽道。他选中地方后就用砍刀挖了个小坑,然后将夹子放入,小心翼翼地盖上泥土和落叶,做好伪装,只等夜里哪个倒霉的动物从这经过了。


傍晚,阿文带我来到了一个不足三米深的山洞,洞里有个破烂的席子,洞口还有烧火做饭的痕迹,一看就是猎人常住的地方。阿文说晚上在这里过夜,要先出去一下,大约半小时回来。后来才知道,他是去拿藏在山里的猎枪。这种猎枪结构简单,从枪口倒火药,再装上铁砂,枪的尾部是靠一个橡皮筋击发底火的。


天色黑下来后,我与阿文打着手电去往林中。大概跋涉了1个小时候,阿文忽然放慢了脚步,此时前方传来“啪啦”一声,一粒果子掉下来,阿文拿着手电向前方的树上照去,并伸手指给我看,两颗亮晶晶的眼睛将手电的光源反射回来。当我准备换了个位置想继续观察时,只听“轰”的一声,我周围布满了浓重的火药味,一个很大的物体从树上掉了下来,原来是一只大鼯鼠,它的颈部、腹部和后腿都中了枪,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雨林里的哺乳动物,但没想到是个尸体。


在山上打中的猎物会被拿到火堆前剥皮烘干,然后带回家中等人上门收货。这些收货的人通常在周末的集市上出没,主要收购山里的野味。当货物累计到一定数量后就会装车运往海口,随后再由那边的人接应,以冷冻肉类的头衔装上客轮,发往中国最大的野味消费市场——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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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洪泽湖湿地保护区,被偷猎者网住的鸟。每年在候鸟迁徙季节,一些盗猎者常在鸟类迁徙通道和越冬湿地猎杀各种候鸟。在这些迁徙路上,等着候鸟的有火枪、鸟铳、大网和死亡,它们过千山万水,却飞不过一厘米粗的枪口。网住的鸟被贩卖成为食客的盘中餐;有人甚至组成职业团伙霸占山头,形成一条产业链。


 


【市场贩卖】


黑幕下的神秘交易


当各种野生动物运输汇聚到广州后,便开始了非法贸易产业链的第二步——市场交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广东,野味交易市场虽几经打压,仍像野草般野火烧不尽,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华南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专家胡诗佳,从2006年起便开始关注广东地区野味交易的情况。据其介绍,广东野味市场曾经是明目张胆地交易,近年来,随着政府执法力度的加大,渐渐转入地下,非行业人士难以知晓。他说,目前广州地区最大的一个交易市场,当属从化太平镇兴富综合批发市场。日前,趁着夜色,我来到了这个传说中距广州城中心46公里的野味交易市场。


“阿姨,你知道兴富野生农副产品市场怎么走吗?”初入太平镇,以免打草惊蛇,我特意找到街市中卖水果的老板打探消息。但问题一出口,旋即遭到猜疑。“都十点了,这么晚去那儿干嘛?”同时,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不难发现,她对我的到来充满警惕性。当我以“过来找个朋友”为由打圆场时,她只抛下一句:“那里没什么好看的,要去也明天白天去。”眼看问不到路,正准备抽身离开时,所幸,旁边一位买苹果的顾客热情地为我指明了方向。


广州市森林公安局一位警员向我讲述这个市场的生态:这里作为野生动物非法贸易的中转站已是公开的秘密。在市场方圆两三公里内,甚至有一些专门巡逻的线人,一有异常迹象,就会向老板们上报。


由太平镇步行街走到兴富市场尽十分钟。当我来到写着“兴富农副产品综合批发市场”大字的招牌下,只见一条长约一百米的车道直通市场,走在路上,车声渐远。这条道似乎将外面的车声嘈杂与里面的一切隔绝。进入市场,一阵强烈的腥臊味扑鼻而来。走了一圈发现,市场内卖的基本上是各类禽畜,与农副产品无关。


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尽管夜幕沉沉,但绝大多数的商家还没打烊,他们或懒洋洋地躺在外面乘凉,或一群人围着打牌。偶尔传来因打牌而起的争执声音,衬托了夜晚的寂静。似乎这只是中场休息,等待下半场的开始;凌晨四点半,当我从镇中心的宾馆再回到市场时,发现进出的车辆有所增多,估算了下每三分钟就有一辆车进出。其中以本地粤A牌照居多,但也不乏湘M、赣D、吉A等外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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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场上,一位摊主正在解剖清洗蜡皮蜥蜴。在南方地区,各种蜥蜴都会被做成野味成为盘中餐。这种栖息于沿海沙地的小蜥蜴曾被传有壮阳效果,同时其干制品常冒充蛤蚧出售而被大量捕杀,数量开始急剧减少,目前已经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红皮书,等级为濒危。


 


 


广州市森林公安局的知情人此前曾说,凌晨时分到早上六点,是市场最为忙碌的时候。来自省外的大卡车运载野生动物而来,而广州及珠三角的面包车、汽车则过来取货。特别在凌晨4时左右,车水马龙的热闹将会达到顶峰。反而,在白天这里没什么生意可做,只有一些散客,老板们躺在椅子上,慵懒欲睡。


每当一辆大货车驶入,众多商家就会拉着拖车或开着电动车前来分货。取了货,有的商家直接装上面包车往外送,也有的商家放到店里面。期间大家交谈也不多,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意。虽然大多数人在忙碌着,但我的出现仍让不少人提高警觉,并投来异样的眼光。借鉴胡诗佳的经验,我这次选择多看、多听和慎言。


暗访中发现,不少商家甚至公开叫卖果子狸。我以酒店老板身份询问,果子狸多少钱一斤。一位陈姓老板说现价110元一斤,要拿的话直接有货。我提出能否看货确认品质,他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你放心,我们的货都是用网套住的,没有任何损伤。”他带我到一个装满果子狸的笼子跟前。夜色中,可见笼中的果子狸神态惊慌。在确认有货后,我借口灯光模糊不便辨认,脱身离去。


随后,走到批发蛇类片区,只见众多铁笼和网袋散在一地,里面的动物不停蠕动。老板们正热火朝天地分货,全然不理脚边的货物。我问道,是否有卖“地龙”(穿山甲)、“过山峰”(眼镜王蛇)或“饭铲头”(眼镜蛇),反应快的商家直接回复“你要几斤的”,态度懒散或警惕性高的商家则爱理不理,继续操持着手上的活。而我走近铁笼里一看,确实发现有“过山峰”和“饭铲头”,而据他们所说,“地龙”除非有熟客或老乡介绍才能拿到现货。


卸货、装货,这些装着动物的笼子不停地流转,谁也不知道它们最终会流向何处。对于这些以此为生的人来说,虽然各自相安无事地忙碌着,但看着天渐渐变亮,他们的表情一致地愈加从容,仿佛在一起迎接胜利的曙光。当晚,由于灯光暗淡,笼子里装的动物不易辨清。加之不能拍照,我唯有观察各种动物的体貌特征。后据我的描述,有专家指出,其中可能有獾类动物和豹猫等野生保护动物。


事实上,广州周边曾有两处大型野生动物交易集散地:一个是白云区增槎路,当时广州警方称,该市场是中国最大的野生动物集散地之一,另一个则是佛山市南海区的庆丰食品城。按照一业内人士的说法,前者的倒闭与2003年前后因果子狸引起的非典有关,以及亚运会举行等因素,加上媒体曝光售卖保护动物,很快就被查封了。后者被查处主要来自媒体的曝光。


野生动物在广州从来不缺市场。尽管代表了广州野味交易“黄金时代”的增槎路野生动物市场早已被取缔,但与野味相关的交易一直“阴魂不散”。就在上述暗访前数日,我曾到增槎路做过调查。走进华南综合楼就闻到一股臭腥味,几个人正在将一笼笼山鸡往车上送,我询问有没有“地龙”卖,他们头也不回地应答:早没有了,这些山鸡也是养殖的。从周围的市民了解到,该市场确实仍有野生动物出售,但仅限熟客。一间服装店的阿姨明确表示,里面的确有“地龙”在售,他们警惕性高,不会轻易示人。


“画一条线,我们可以发现野生动物市场存在一条转移路线。”一业内人士说,从以华南综合楼为代表的增槎路野生动物市场,到佛山南海区庆丰食品城,再到现在从化的兴富农副产品市场,一方被查处,另一方又兴起,如此反复,香火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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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某家餐馆,一人正在肢解鳄鱼肉。目前,中国已经成为了最大的鳄鱼消费国,保守估计,每年至少有10万条鳄鱼被吃掉。广东人吃的大部分鳄鱼从越南非法走私而来,先通过中越边境运往广西,再运至广东。活体鳄鱼过境的普遍方式是雇当地人捆着鳄鱼的嘴,每人背一尾鳄鱼,花一天时间走过边境。


 


【狡兔三窟】


抓住的或只是小鬼


第二天上午我再次走访了兴富市场。结果令人大吃一惊。此前有售果子狸、野山猪等野生动物的片区,商铺全都拉下了铁卷门,老板们又恢复到打牌、睡觉的慵懒状态。其他几个片区的商铺虽开门迎客,但也只有本地居民的零星生意。两位刚好前来买龟的老人告诉我,批发市场的动物价格还是比较贵的,一般家庭消费不起,家里有喜事摆宴席的时候才会来买。显然,这里的商家做的是夜晚的“大生意”。


此时,一阵喧嚣引起了我的注意。“之前叫他们注意把东西放里面点,就是不听。”一位挂着“广州市从化森林公安分局太平镇工作站”工牌的工作人员说着,指挥同行的七八名工作人员正在清查一个卖鸟的商铺。在搜出的鸟笼里发现有白鹭、鹧鸪等野生动物。


围观的其他商铺老板议论纷纷,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人表现出惊慌,反而平静地接受眼前的事实。“你看到没有,他们是用铁棍撬开铁卷门的。”身旁一人指着执法人员手上拿着的铁棍告诉我,“大家都把门关好了,就查了他们一家。”至于为何如此,他则秘而不宣。


随后,我致电从化市森林公安分局局长李煜添,据其介绍,近期警局正在加大整治力度,清查工作日益常态化。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工作站的工作人员用一辆中型货车将装满了各种鸟类的笼子缓慢地开出市场。他们前脚刚走,从化市城管局的工作人员后脚赶到。看到现场一片狼藉,城管人员只是匆匆走过。


在现场,我还发现昨晚卖果子狸的陈姓老板不见了。“知道要检查,我们当然要把门关紧。”电话中,尽管没有告诉我要检查的消息从何而来,但他表示:“有人提前把消息告诉我们了。”当我提出现在就要看货时,他的口气略显无奈:“最近查得比较紧,要晚上过来才能看。”


一家卖龟类的老板看到城管人员过来,随即关紧了店铺铁门,迅速跑到对面的水产类片区。待城管走开后,她又走回来重开大门继续做生意。我询问“是不是怕有东西被检查到?”她没正面回答,而是说“这里的生意不好做了。”


事后,我从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口中得知,当天森林公安局的抓捕行动是今年以来查获野生鸟类数量最多的一次,其中甚至包括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金雕。说起这个兴富市场,他表示,2008年左右因增槎路野生动物交易市场被取缔,越来越多商家在这里扎下根。“这么些年下来,兴富市场一直没碰到大规模检查,一个原因就是当地警方对此地有所顾忌。”


为什么猫还会害怕老鼠呢?他说以这次抓捕行动为例,如果不是因为广州市公安局牵头,恐怕从化市当地警方不一定敢出动。有猜测,盘踞在市场内的商家可能与政府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影响到执法机关的正常工作。


不仅如此,在观察广州地区野生动物交易市场迁移过程中,该人士提出,为何这个市场总是打不掉,一方面肯定与暴利有关,总有人愿意冒着法律的风险经营,另一方面,落入法网的人很可能只是替罪羊,而真正主导这一市场的“大鬼”却逍遥法外,并继续操控着市场。


“最明显的例子,有些档主一被警方抓到,开口就说‘这店是我开的,我是老板’,未经审讯就已供认不讳。”他说,犯罪人员被抓获一般都会有所抵抗,但像这种揽罪上身的行为反而令人生疑。


据其分析,这部分老板很可能只是“小鬼”,即便被法院判个三五年,家人也会得到“大鬼”的优厚待遇。在这一前提下,自然会有不少人愿意充当替罪羔羊。此外,他还提及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传言:在兴富市场中,卖穿山甲的档主打算资源整合,暗地里成立行业协会,抱团以规避执法部门的检查。


不久前,有媒体记者来到兴富市场做暗访。当该记者向市场一档主亮明记者身份后,该老板一边忙着关闭卷闸门,一边通知市场保安。顿时,整个市场陷入狼奔豕突的境地。保安在对讲机里喊着“快关门,快关门”。市场老板和员工都冲了出来,把整笼整笼的野生动物往店里搬。仅3分钟后,周围就已经没有商家营业。


接到举报后,广州森林公安赶到查处了该档口。可就在该报记者采访结束,准备离开时,一个大约60岁的女性经营者突然拦住了其去路质问:“你们为什么要断两万农民的生路?”随后,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把采访车包围起来。在整个过程中,市场保安始终没有出现,记者最终只能在警方的保护下离开市场。


 


【网销野味】


除了人肉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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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拿着自制的“土炮”,正准备炸河里的鱼。人们常把硝胺炸药放在酒瓶内,然后点燃导火线把鱼震晕。在我国很多地区,根本没有保护鱼类的意识,村民白天下网捕鱼和炸鱼,晚上高压电鱼,这些破坏渔业资源的捕捞方法使得很多原生鱼遭到灭绝的威胁,并且对河床、防汛大堤都会造成影响。


 


 


除了在市场上顶风作案,铤而走险,进行野味贩卖外,网络非法买卖也是另外一条重要的交易渠道,它让盗猎变本加厉。


我尝试在QQ搜索群信息一栏中输入“野味”二字,就有超过十页的信息出现。随机加入了几个人数较多的群,譬如:“野味交流”、“野生动物买卖”等。于是类似“常年出售各种野豪猪、麂子、猪獾、果子狸、蛇类等”、“大量出售斑鸠、豹猫、狍子、鹰、雕鸮等各种野味,有意者私聊”等信息不断映入眼帘。当我在各个群中发布信息:“求购各种野味,有意者私聊。”不到五分钟,即有超过五个网友发来QQ信息。


一位自称“小陈”的网友向我推荐:穿山甲900/斤,虎肉1000/斤、熊掌900/斤,并宣称“除了人肉只要是野味的东西,你尽管开口,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搞到”。为了招揽生意,他还热情地表示“如果你那里销量还行的话,我可以一条龙服务你那个酒店”。


至于货源,他说自己是二手中间商,货都是从地方一手市场收购而来的。那么一手市场是怎样的?谜底很快就揭晓了,这就是盗猎。一个名为“纯野生动物销售”的网友自报家门,向我兜售白腹锦鸡。据了解,该品种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与“小陈”不同的是,“纯野生”是自己上山捕捉野生动物,所提供的货就是“一手货源”。虽然在贵州生活了十几年,但他也是最近才开始做野生动物买卖生意的。


即便如此,他现在已经抓了十余只白腹锦鸡,还有野猫、果子狸和刺猬。“不过我听说有广东人在我们这边收购野生动物,就是联系不上”,在他看来“现在就愁销路”,有关盗猎等其他问题并不在意。一只白腹锦鸡就能卖500元,正是如此高昂的回报,让贵州、广西等地区的山民不惜铤而走险,走上盗猎的犯罪道路。


在一些偏远山区,贫困的当地人还保持着打猎的生活方式,这样才能吃得上肉,或者增加家庭收入。2003年,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龚世平研究员对海南岛中部山区少数民族居住区野生动物资源保护状况进行了调查,传统的生活习惯给当地的野生动物资源造成了严重的破坏。更致命的是,盗猎行为参与到庞大的非法贸易产业链,作为链条的上游,盗猎将野生动物推向了市场的各个环节。而广东,餐桌上的消费成为最大宗。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甚至在自然保护区,野生动物也难幸免。龚世平说在保护区内遇到盗猎使用的网套、笼具等工具也是司空见惯。有一次在广东省内一个自然保护区内碰到一个盗猎淡水龟的,而这位盗猎者的回应也颇有代表性: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管得着吗?


面对盗猎,自然保护区之“保护”却有些名不副实。以淡水龟为例,由于盗猎情况严重,广东省内淡水龟种群数量在急剧下降。用龚世平的话来说,已接近种群的崩溃水平。作为两栖爬行动物专家,龚世平对此感到痛心与忧虑:“在长达6年的科考中,我们没有发现一只三线闭壳龟、黑颈乌龟。”


三线闭壳龟即金钱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在市场上,每斤金钱龟的价格就上万。而黑颈乌龟则是广东、广西地区的特有龟种,俗称广东乌龟,虽尚未列入国家保护动物名单,但已经处在濒危状态;而在市场上,每只黑颈乌龟的价格被商家炒作到近万元。


由于在野外很难找到这些越发珍稀的野生龟,许多野外科研工作已经难以开展了。龚世平警告,如果本土龟继续式微下去,许多种类将会从野外消失,对生物多样性造成严重破坏。“越有经济价值就越面临着盗猎的压力,就越濒危。”龚世平解释。


中科院动物所研究员李义明从1993年开始研究野生动物被捕杀的情况,他先是在舟山群岛的药店、海关和农贸市场做了调查,发现国家一类保护动物小熊猫、国家二类保护动物獐、小麂过度利用的情况非常严重。2005年,他在国际上发表了《我国脊椎动物的受威胁格局和原因》的研究报告,报告提出,在中国,脊椎动物灭绝的首要原因并不是栖息地的破坏,而是过度利用,并且比例达到了78%


高利润是野生动物贩卖与走私的源动力。从东南亚一些国家收购1只穿山甲每公斤只需要100?200元,平时到达广东市场则每公斤可以卖600?700元,春节前后可涨至每公斤1200元左右,一只穿山甲重约七八公斤,这意味着,在广东地区每只穿山甲的售价在9000元左右,旺季甚至可以上万,而这还不是经过厨师烹饪后吃到食客嘴里的最终价格。


 


【执法不严】


保护区的管理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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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猎人得意地展示着刚刚打死的鼯鼠,准备卖给野味贩子。因为卖野味的利润高,一些保护区附近的山民便铤而走险,靠捕猎野生动物来增加收入。


 


更令人感到寒心的是,在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旁,竟然有野味餐厅。《南方都市报》曾报道,在广东境内最大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南岭国家森林公园周边有许多餐馆公开宰杀售卖白鹇、赤麂、环颈雉等受保护野生动物,最让人惊心的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种群数量不过数千只的黄腹角雉同样在宰杀之列。这些餐馆数百米之遥,便是当地森林公安机关所在地。现盗现卖,这些野生动物大部分来源于南岭的盗猎。


在非法贸易的执法一线,一些监管部门不仅不作为,甚至可能与不法分子形成了利益共同体。而即使是野生动物得到救治,它仍可能重回餐桌。在兴富市场查处一幕中,有老板在一旁对我说:他们抓回去不也是拿出去卖吗?在采访调查过程中,就有不少食客反映动物救护部门或森林公安监守自盗。有时假借野生动物放生,这边放了,那边就抓起来卖;有的谎称给野生动物治病,背地却拿到餐厅大快朵颐。甚至有保护区的工作人员自己抓自己卖。“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知情人李先生表示,有不少餐馆的野味货源的确来源于一些动物救护中心;而此前有媒体报道,在珠三角某市森林公安竟把收缴来的熊掌拿到酒楼自己消费。在执法过程中,这个森林分局该立案的未予立案,仅罚款放行,执法手续不完备,对没收的动物不清点、不核对、不鉴定登记,更没有将收缴的野生动物移交主管部门。


有记者曾以广东老板的马仔身份在青海西宁花鸟市场暗访,几天后会面“幕后老板”购买金雕标本的地点竟然是青海某野生动物救护中心、西宁某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当记者称“怕路上被公安截掉”时,这位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工作人员的“老板”不屑地大笑:“‘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这里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


“只要你们老板发一个函给我,说要用于科研用途,我就可以办好合法手续,包括收藏证。”他解释说,“要把它变成合法的,关键是你得花钱。我的行价是每办一个手续,就要再出一倍买货的钱。”


广东省野生动物救护中心的邹科说,按照规定,救护的动物如符合放生的条件都会放归大自然,如果无力救治但肢体保存情况适宜,则会做成标本,送去动物园、科研机构等,多用于科普宣传;如果救治不了又不适宜做标本,则会送往卫生处理厂进行无公害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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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动物保护站工作人员展示查获走私的冷冻穿山甲。因为食用,过去南方常见的穿山甲如今已十分罕见,目前野味市场上的都是从越南走私而来。


对于野生动物重回餐桌一事,邹科承认前些年的确存在这样的现象。不过他表示,随着更严厉的监管开展,这类执法犯法的行为已基本绝迹。“做个公务员不容易,不会轻易更些小利砸自己饭碗的。”


在执法机关眼皮底下,野生动物惨遭毒手的背后是执法管理的乱象。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以及各地区的保护条例规定,野生保护从捕猎、到养殖驯养、运输、加工再到经营,前后每个环节需要行政主管部门核发许可。“哪一环不办证,非法经营,一查就知。但事实上这些环节的监督和管理都没有得到有效的执行。”龚世平说。


在中山大学生物博物馆副馆长、高级工程师王英永看来,自然保护区更多是一个牌子,保护上实则处于不作为的状态。“拿到这个牌以后,就想着去开发利用,考虑经济利益,把保护的义务放在一边。”


龚世平坦言,不少自然保护区并不欢迎单纯搞保护的专家学者,而旅游开发商、投资商则很受重视,给开发大开绿灯,甚至将保护区的核心也同样让出来开发。有不愿具名的动物专家表示,省内自然保护区管理上几乎没有合格的。“怎样才算及格,最基本的护林、防盗猎上,有这方面的业务在开展,有人真正在巡逻。事实上,保护区养着一大帮不干事的懒人。”


龚世平说就他科考所见,许多保护区巡逻力度很小,执法上近于空白,更有看见盗猎不执法的现象。“没有配套措施来保障保护行动的执行。有没有人巡逻,保护得好不好,没有跟踪和监督。不执法没有人去追究,谁又愿意辛苦去做这些呢。保护区管理人员有很大空子可钻。有保护区管理人员曾私下对我说,经费不够。比如需要100元,但实际经费只有50。”龚世平表示,“经费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没有管理和监督。即使有充分的投入,效果也和缺钱相似。”


野生动物的一个尴尬还在于,它的保护效果并非可以像树林那样可以一目了然的地展现出来。“自然保护区更多是把树管好,不要让火烧了,山没被挖矿,看上去一片绿,满足于表面现象。”“动物有没有,需要专业的监测才能掌握。这也留下了敷衍塞责的空间。”龚世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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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靖西,很多商贩在收购野生的中华大壁虎。大壁虎又称蛤蚧,除了被食用以外,还被加工为各种中成药,如蛤蚧酒、蛤蚧精、蛤蚧补肾丸等销售国内外。每年仅广西一地收购量即达数十万只之多,由于大量捕捉,产量锐减,价格大幅度上涨,从而刺激人们更加乱捕滥猎,以至陷于枯竭。


 


【运输方式】


购运销并进,水陆空齐上


 


即使没有有关部门的“配合”,胡涛也有着自己的运输办法。


距离湖南怀化不远的铜仁市有一条狭长的小巷,其中住着一户姓胡的人家。这家总是香火不断,一进院门,便能闻见一股夹杂着臊味的烟香。户主的老婆是一个很富态的中年妇女,总不停地数着装满蛇的编织袋子上秤过重。时不时会有一些貌不惊人的当地农民送来蛇,青蛙,小鸟和松鼠。


户主胡涛(化名)的生意是将当地的野味收集起来,转手通过长途客运站发往广西桂林。做野生动物交易这行信任最重要。铜仁到桂林,从地图上看并不遥远,但叫胡涛头疼的却是铜仁到桂林并没有直达客车,必须先到遵义进行中转。这就需要胡涛与当值司机有着绝对信任的关系。


按惯例,铜仁的司机会利用自己的关系将这批违禁货物转给遵义到桂林的客车司机车上,再通知桂林接头的人来接货。在每次发货前,老胡会与司机接头,趁客车司机在客运站外检修时将货放上货舱,这样便可以避开车站内的安全检查,司机会以同样的方法将货物转给下一个直达桂林的司机。而此时,胡涛会短信通知桂林接货人到货地点和货车的车牌,并通过暗号向司机索取。


老胡曾自信地说,只要不开两会,我的货肯定不会出问题。野味食客享用到的野生食材大多正是以这种方式从产地流向城市。还有一种渠道,则是通过所谓合法的手段运输。华真(化名),铜仁当地最为有名的野生动物贩子,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个林业局的批文,在江口县的一个山沟里建厂养起了野生娃娃鱼和王锦蛇。他将娃娃鱼和王锦蛇专门以海鲜的名分销往上海和广州,不到一年的光景就买了一辆海马自达。


玄机在于,华真表面上以养殖场的名义搞养殖,其实私下大量收购野生王锦蛇,然后将在市场上超低价格收购的鸡下水放进注射器中,最后强行给蛇灌下去,如此反复半个月就可出售。世界上没有比这样的养殖更合适的方法了,且养殖场“合法”的外衣作用不小。很快,许多以蛇类等特种经济物种养殖的养殖户都学会了这种方式。从野外收购一批,强行养肥出售。


胡涛和华真的做法印证了一位来自一线警方人员的说法:“在不断的较量中,犯罪经验正在升级。”这一点,从近年来媒体报道出的大案中也可见一斑。


2008823晚上10时许,海口美兰机场公安局刑侦大队接到群众举报,当晚将有大批野生动物从南昌空运至美兰机场,警方在机场守候3个多小时,截获了非法运输来的1700多只野生动物,并当场抓获一名涉嫌非法运输野生动物的嫌疑人。


2012417,云南省大理州祥云县森林公安局获举报称,有人将从瑞丽运输一批蛇至省外,运输工具是一辆蓝色的大货车。获报后,在云南省森林公安局立即行动,最终破获一起非法运输野生动物案件,共查获蛇类约3000公斤。


上述可见,若非有人举报,如此大案未必能破。当然,如果说查处大案尚且需要人为助推,那么规模较小的贩运活动就更难以拦截了。


2012730晚,高速交警醴潭大队醴陵中队民警查获一台非法运输野生动物的大客车,查获野生蛇百余条。当晚9时,交警在醴陵东收费站开展整治行动,对大客车进行登记检查。交警检查发现,其中的3个泡沫箱中散发出一股腥臭味。民警打开泡沫箱发现,箱内竟装满了野生蛇。当乘客看到行李箱内有这么多大蛇都吓得连声尖叫,不敢靠近。“要是知道这个白色箱子里面是蛇,哪敢坐他的车。”一名女性乘客说。


“犯罪分子运输、销售的手段越来越隐蔽。以前多为公路运输,现在水运、空运、陆运的都有。除了空运,犯罪团伙都是自备交通工具进行非法运输。野生动物消费市场呈现扩大化趋势。非法交易从市郊向市内转移,从低档餐馆向星级酒楼转移”。这是广东省森林公安局在破获一起野生动物贩卖案件后,做出的分析。从这份分析中,我们可以窥见非法贩运销售野生动物团伙的全貌。


他们还指出,“涉案人数多,购、运、销一条龙运作。犯罪团伙分工明确、成员固定,往往互相带有血缘或者地缘关系,已经形成有组织、有分工、有协调的犯罪团伙。货源来源呈多元化趋势,以前野生动物的来源相对单一,现在省内外、境内外都有。”


“对于运输检验,现实决定只能抽检。我们又不能扮食客直接进酒楼,以‘钓鱼’的方式查货。”省林业部门的执法人员说,“因为这本身就是违法行为。”


 


【跨境走私】


吃光自己的,再吃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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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某边境口岸,森林公安查获的上百条走私巨蜥。广东民间有煲五爪金龙(巨蜥)汤养生的习俗,认为巨蜥有壮阳的功能。巨蜥是食腐性动物,连人的尸体都吃,可广东人依旧照吃不误。广东市场上的巨蜥大都是从越南走私而来,每斤售价在100元以上。目前,野生动物非法贸易已成为继毒品和军火之外的第三大走私对象。


 


 


广东是全国野生动物消费大省,但并非野生动物资源大省。获取的信息显示,广东市场上的野生动物中,巨蜥、穿山甲主要来自越南、缅甸,后经广西、云南流入广东;兽类一般从湖南、湖北、西北进入;鹰类来自于甘肃、宁夏、青海等地;其他鸟类来自江浙沿海;熊掌则贩运自云南。


“吃光自己的,再吃别人的”。以穿山甲为例,在黑市里已找不到国内猎捕的。在进入食客口腹之前,走私是必经的渠道。“中国自己的野生动物吃得差不多了,就从缅甸、柬埔寨、老挝和越南走私,进入我国的广西和云南,然后流入十几个省份,甚至北京和上海市场上也有来自越南非法贸易的野生动物,但大部分流入经济发达的广东省以及香港、澳门。” 中科院动物所的李义明长期关注中越边境野生动物贸易,他说,越南与中国的经济差异导致了野味走私的巨额利润。


穿山甲走私是东南亚非法野生动物贸易的一个集中展示。在中国坐标中,广东省是一个最大的消费周转市场;而在亚洲甚至世界的坐标中,中国又是野生动物的一个终极消费周转市场。1990年之前,中国是世界上野生动物资源的主要出口国,进口量很小;1990年之后,进口量直线上升,出口量逐年萎缩。目前我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野生动物资源进口国之一。


在国际上,非法贸易的野生动物价值仅次于走私毒品、军火,是全球第三大走私对象。有人估计野生动物年走私额约500亿美元。一个统计显示:中国与东南亚边境每天有230吨的野生动物活体运入我国,其中龟鳖类占贸易总量的60%以上,爬行动物约占总贸易量的88%。广西东兴公安局林业科一位知情人说,仅就穿山甲来说,每天的贸易量保守估计是数百斤,有人甚至认为能达到十多吨。一个国际性的野生动物非法贸易网络开始形成。


李义明说,越南是世界上物种最丰富的国家之一,起码以单位面积计,越南的物种丰富程度极高。不过现在的野生动物更多是来自东南亚国家,越南本身的角色是东南亚国家进入中国的一个主要环节。西贡附近一个叫鹦鹉嘴的地方距离金边很近,被认为是老挝与越南的一个走私中转站。从陆路上,越南几乎是东南亚国家进入中国的惟一中转站,泰国和菲律宾的水果进入中国就要在越南中转。


越南与中国陆海相交,从广西凭祥下到越南就有很多通道,铁路、公路也都方便。这样的地理条件顺理成章地形成了几条野生动物的走私通道。李义明考察的结果是:泰国、老挝、柬埔寨、缅甸等国的野生动物通过飞机或汽车运到河内或同登,从同登再进入中国弄尧海关;另一路线是把野生动物从越南的同登、河内、海防等地运到芒街,再由芒街进入中国的东兴。


“从九十年代初开始,东南亚地区的野生动物非法贸易逐步活跃起来,到如今已持续了二十多个年头。这样大规模的贸易很容易破坏野生动物资源量,越南邻近中方一带的野生动物早已被捕杀尽了。”李义明说走私最初只是在中越边境一带,现在已经扩展到包括整个东南亚,以及香港、澳门地区在内的庞大的国际贸易网络。


中越边境这条走私路线随着媒体的曝光和海关的查处开始日渐式微,走私贩子又在中国与缅甸、老挝的边境上进行贸易。民间环保组织——“大自然爱心社”的杨楠(化名)曾经考察过位于云南的中国、老挝边界——磨憨。这个拥有2万人的小镇由于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年轻人大多都逃离了,但这里却是直通东南亚的口岸之一。


2007年以来,在地方政府主导下,磨憨口岸开展了定期国际赶摆活动,旨在繁荣口岸,互通有无。赶集活动初期,老挝边民、商贩主要携带一些自产的农产品、中药材、木制、藤制工艺品、水果等进境交易。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老挝的边民发现林中的野生动物最容易到中国换钱。于是,其他产品自然退居其次,三四十只大冰柜一字排开摆成一条街,果子狸、金钱豹、野鹿,要什么有什么。


在这个市场上,杨楠亲眼见到过世界上体型最大的松鼠——双色巨松鼠;还有被烧光了毛的猕猴,被割成一段段买卖的蟒蛇。“蟒蛇肉一斤三十五元人民币,贩运到广州就可卖到八百元一斤,他们靠这些换钱,买中国的商品。”


尽管勐腊出入境检验检疫局主动与管理赶摆场的磨憨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协调,联合边防、海关、森林公安等部门开展过多次打击入境野生动物交易,但磨憨的野生动物贸易依旧在进行。这个此前并不为人所知的边境小镇吸引了众多野味贩子。


 


【监管保护】


拿什么拯救野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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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些偏远山区,当地人还保持着打猎的生活方式。福建的这位老猎人说枪是政府曾发给他们驱赶毁坏庄稼的野猪,但现在已经没什么野兽可以打了。

 


 


诸多问题积难,拿什么拯救野生动物呢?


“我们都知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但如何杜绝买卖,关键就在于管理。”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龚世平研究员认为,要真正将保护野生动物落实,管理制度上一定要革新。“特别是要明确责任制,要有监督。监督保护区内野生动物是不是少了,监督是不是把保护区管理好了,监督市场有没有非法贸易,每个环节都必须监督到位,追究相关责任人。”


除此之外,还要给钱、给人、给政策。“对保护区物种调查需要投入,一批有能力、有责任心的护林员上岗同样需要投入。钱要花在刀刃上,这需要有效的监管。”龚世平说,目前保护界专家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自发开展了一些讨论,疏理自然保护区等存在的问题,准备在明年由相关人大代表提交议案。


而千年吃野味的习惯更是野生动物保护的顽疾。广州食客罗先生坦承,对于他这样的老食客来说,要一时改变吃野味的习惯挺难的。不过他从自身经历为例,认为政府应该加大对禁食保护动物的宣传力度。“说实话,吃了十余年的穿山甲,从来不知道穿山甲已经成了保护动物,而仅仅是将其当做普通野味。这些年价格涨得厉害,才吃得少了。后来才从朋友那里得知这是国家级保护动物,真吃不得。”


“国人推崇的鱼翅、虎鞭、熊掌等,无论是政府还是媒体,都在宣传禁止食用,我很早就晓得,自然就不会去吃了”罗先生认为,虽然偶尔能从媒体上看到个别吃野味被抓的新闻,但影响力毕竟有限,而且也没有对野味与保护动物进行明确划分。“哪些野味可以吃,哪些野味不能吃,应该让大家心里有数。”


湖北省森林公安局吴鹏曾在《森林公安》杂志撰文指出,我国对于非法狩猎罪是存在立法缺陷的。他认为应该是指违反《野生动物保护法》、《陆生野生动物保护实施条例》等法律法规有关狩猎的规定。


《野生动物保护法》第十八条第一款规定:“猎捕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必须取得狩猎证,并且服从猎捕量限额管理;《陆生野生动物保护实施条例》第十五条规定:“猎捕非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必须持有狩猎证,并按照狩猎证规定的种类、数量、地点、期限、工具和方法进行猎捕。”


而按照《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条第二款规定,非法狩猎罪的客观方面表现仅仅是:违反狩猎法规,在禁猎区、禁猎期或者使用禁用的工具、方法进行狩猎,破坏野生动物资源,情节严重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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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霸王岭保护区,森林警察查获的偷猎者砍伐的木材和他们慌乱下丢掉的枪支。保护区禁猎禁枪后,当地人通常会自制“土枪”去猎杀各种野生动物。


 


吴鹏表示,这一规定的缺陷在于:遗漏了“未持有狩猎证狩猎”和“不按狩猎证规定的事项狩猎”这两种重要的破坏野生动物资源的情形。“这会导致保护野生动物资源的力度大大降低。”他指出,从执法实践来看,查处的违反狩猎法规狩猎的案件绝大部分情形是“未持有狩猎证狩猎”和“不按狩猎证规定的事项狩猎”,而这两种情形又被排除在犯罪之外,这就给违法行为人以可乘之机。


只要行为人不是在禁猎区、禁猎期或者使用禁用的工具、方法进行狩猎,无论其非法猎捕的野生动物数量多么惊人,情节多么严重,也不能追究其刑事责任,这使得一些违法分子屡屡铤而走险。


而面对众多濒危野生动物被吃光、被利用光的残酷现实,学者们纷纷表示痛心,“野生动物非法贸易就是在破坏自然生态!应该从生态学上重视这个问题。现在说到生态,都说有多少绿地、森林覆盖率是多少。对野生动物在生态中的作用则缺乏关注。” 中山大学生物博物馆副馆长、高级工程师王英永说。


“每一个物种在自然界中都有不可替代的角色,都是生物链中的一环,各环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制约,其中一环遭到破坏会影响上下环,甚至危及整个生物链。而生物多样性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关注野生动物的命运,就是关心人类自己的命运。”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副所长邹发生说。


以野生动物为食,在今天的中国已经不是生存的需要而是奢侈的消费。如果以破坏自然为代价,做盗猎者的帮凶,成为制造罪恶的最终消费者,滥吃滥捕野生动物的后果是生态平衡遭到破坏和传染各种病毒疾病。面对血腥、残酷的非法野生动物贸易,我们有权了解,也有责任说不。如果没有买卖,也就没有杀害。


关注野生动物的命运,如果我们不能前往第一线打击盗猎分子、不能投入精力与财力支持濒危野生动物的科研与保护,至少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与消费习惯——拒食野生动物,从垂手可及的小事做起,挽回野性生灵离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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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南渡江,渔民通过电击的方式抓获了一条稀有的花鳗鲡。用电网捕鱼直接的危害就是鱼群不分大小,不分种类全被“一网打尽”,对鱼类资源的破坏是毁灭性的:而间接的危害则是被电打过的鱼其繁殖能力、鱼苗质量、成活率都会大大下降,并且使鱼类遗传特性发生变异,造成鱼类资源的衰竭和灭绝。


节选自《DEEP中国科学探险》2012年第11


 


更多详细内容请见《DEEP中国科学探险》2012年第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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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野味的不得好死,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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