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一般评论：从南京看中国经济的隐忧
非一般评论：从南京看中国经济的隐忧
本来计划了就周部长的离任侃侃教育的话题，临时有事去了一趟南京，不过从留言看好像发了一篇教育的文章，那我就先趁热乎谈谈南京之行的感想吧。
不知道我选的这个标本是不是有代表性。南京，这个中国东南沿海的省会城市，也是一个托了政治的福又因政治而得祸的城市。放在全中国来说，既不像当地人说的那么伟大和神奇，也不是完全无关重要。总之是有一些特色的城市吧。当然对于我，这个城市有着特别的含义，因为我有一段在那里度过的青葱岁月。今天说起她，并不是想抒情，只是当一个标本来说事儿。不当之处，敬请指教。
第一个感触，南京的高房价。中国房价之高恐怕现在没有人可以再否认了，不管你用哪个经济学派别的模型去去计算，这个价格都高了，而且不是仅仅的高过了一般百姓的购买力和经济增长速度的问题了。中国房价最变态的莫过于京沪深穗这四大一线城市。其中尤以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市为最。当然上海的房价也许是当地政府的营销策略得当造成的。如果上海市政府是一个公司，这种行为不光不应该批判，而且应该被高度肯定，甚至可以写进哈佛商学院的案例教材。上海这个公司最优质的资源是什么，或者说最好的利润增长点是什么？是江海联运的深水良港，是拥有国内最好的工业布局，还是拥有一支高素质的白领队伍，或者是“党的政策好”？其实都不是，是上海的品牌价值。而上海市政府作为国内仅有的几个聪明的政府，当然也看到了这一点。于是发展房地产就成了聪明的策略。从磁悬浮，到F1，到世博会，到迪斯尼，一个一个当时被诟病的烧钱项目，最终都被证明是无比英明的决策。因为这些都提升了上海的品牌价值，而最能快速回收这品牌价值的莫过于房地产。现在上海市政府卖地的收入占到财政的三分之一强，而且这个比例还在继续扩大。上海市政府一个一个点石成金的大手笔，最终是引来了国内和国际的热钱，那逐渐壮大的摩天大楼的森林似乎不仅是上海的骄傲，也是中国改革开放成果的象征。当下衡量一个人到底是白领，中产还是富豪似乎已经不能看资产的数字，而是直接拿上海的房价去比一下，马上就能打掉很多小富即安的人的自尊心。所以南京的高房价很好理解，离上海太近。还有江浙江浙，向来是中国最富庶的地方，所以这个区域从来不缺少富人，这也是推高南京房价的动力。但是是不是真的是因为经济繁荣带来的高房价呢，好像不是。南京的收入并不高，尤其是和苏南的苏锡常以及浙江比较，但是房价却一路飙升。江南的区域早就1.5w了，江北的浦口，原来是不毛之地，现在也快1w了。我的老同学C，女生，和男朋友一起在南京奋斗，女的留过学，男的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两人都从事体面的工作，早就说要结束马拉松式的恋情，但是攒钱的速度永远比不上房价，提起婚期总是摇头；同学F，女，供职于石化双雄之一，老公是名牌大学的工科副教授，在掏空了两家的家底之后买了一套15年房龄的二手房；同学B，男，注册会计师，实在被房价逼疯了，已经放弃了在南京买房子的想法，去相邻的镇江想办法了，说是要通城际铁路，那想买的还得尽快不是，等通了，镇江也买不起了；同学F，男，南京人，因为有祖上留下的20年房龄的老房子，所以房价对他的影响似乎不大。只是前几日听说楼上老太请人来评估一样户型的房子，说100w，不小心被“百万富翁”了一把，F君高兴了好几天，连睡觉都笑醒。但是要是卖了他又去哪里住呢，于是又从天堂回到人间。当然也有混的好的，A君，省政府公务员，级别不高，副处，但是部门好，发改委。所以房子已经买了三套了，不光自己的，儿子的，连儿子的儿子的都有了。还一个劲劝我也买，说现在买简直就是稳赚不赔。我笑笑，因为我们根本不在一个发展阶段。但是大多数从外地到这个城市的普通劳动者呢，即使你过五关斩六将留下来了，但是面对高房价，对于南京就是“想说爱你不容易”。所以高房价最大的杀伤力莫过于加剧了社会的不平等和阻碍了城市化进程。当然，我绝不是说房价下来了一定好，因为这样太容易被攻击了。我的观点是房价要回归理性，还有就是政府要重新审视自己一味的分享高房价的红利是不是正确。发展经济是政府的职责，而维护社会稳定也是政府的责任。我们是世界上税率最高，税种最丰富的国家的一员。我们的税收收入早已跑过了GDP增速，更不用说那些靠垄断地位获得超额利润的国企上缴的利润。政府还需不需要去赚这高房价的红利？
第二个感触，南京的就业形势，想在南京找到一份工作太难了。不用说，眼下全中国的就业形势都不好。金融危机嘛，美国人超前消费嘛。不过仔细想想这个逻辑。那就是说我们的经济实际上是要依靠美国人的不理性创造的消费泡沫，所以当美国人变得理性了，我们的经济就下滑了，工厂倒闭了，中国劳工自然就失业了。恩，有道理。换个说法，我们一直都在提粮食安全，也就是13亿人的吃饭不能依靠国际市场要自力更生。那么既然粮食问题不能依靠国际市场，中国人的就业就要依靠国际市场带来的出口拉动么？这么看起来似乎又不是。不应该啊，中国那么大，行业那么多，出口减少会导致岗位减少，但是也不至于影响那么厉害吧。其实问题的症结在于，大多数出身于平民家庭的劳动者，其就业岗位和出口加工企业关联最大。什么岗位和出口减少或者说和金融危机的关联不大，政府，高校，事业单位，垄断性国有企业。不可否认，农家子弟也可以读了名牌大学居庙堂之上。但是对于你我这样脑子不够聪明又撞不了大运的平民子弟来说，挤进体制内的概率太低了。于是留给我们的机会就只剩下中小型企业，私营企业，往往就是那些代工工厂和相关的上下游产业。所以风暴袭来，体会到寒意的是这些人。
第三个感触，南京的学历高消费。江苏是中国教育发达的地方，南京就更不用说，有的是名牌大学。所以毕业生多，想留下的人又多，自然导致了学历高消费。基本的人事代理的办公室的文员，往往都要研究生，好一点的就要名校研究生。而且要是你不怕死想进政府或者高校，好么，“部委属重点大学毕业，211高校，985高校，本科，硕士，博士必须出自同一专业”。我辈不才，还自视有点文化，读过几天书，但是一夜之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快和文盲一个等级了。这其实和南京的经济构成有关系，南京虽然经济发达，但是主要拉动经济的是几个实体。江苏省委，江苏省政府机关，各大高校，还有南京军区。这些地方，没有几把刷子你进的去么。剩下的企业，金陵石化，江苏电网公司……不是衙门，但是和衙门有区别么。这个城市的中小型制造业哪里去了，你看南京日渐繁荣的下岗夜市就能知道。高校扩招，似乎为平民子弟敞开了向上流动的大门。但是当我们耗干了父母20年的积蓄和自己所有的青春拿到那些印着烫金的字的本本的时候，我们被告知我们是普通的劳动者。我们其实从来也没有想被特殊对待，我们只是想为老爸老妈收回一些成本，还有麻痹自己，让自己还能给下一代继续讲着“知识改变命运”的故事。
万家灯火，哪一盏灯是为我点亮；气派的玻璃幕墙，哪一个窗户下放着我的办公桌；世界成长最迅速的经济体，我真的体会到你的增长带来的幸福了么？
说实在的对于中国经济，面对课堂上坐着的90后的学生们，有时候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应该告诉他们真相，还是继续用假设的模型去证明官方话语的正确性，又或者我看到的其实也不是真相。面对困局，不管是喊万岁的，发牢骚的，装睿智的，骂娘的，其实我们都不过是小角色，不管我们是否闻到风暴之前的鱼腥味，我们还是无能为力。
我在新街口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拉胡琴的老太太，看穿着和面容似乎不是那种苦大仇深的人，倒有几分神似已故钱老的太太，那种旧时代富家女的样子。寒风中，她面前的盘子里全是硬币，我走过去又回头，放下仅有的几块钱零钱。老太太停下琴，用南京话感谢我。在南京这个富裕的城市，不知道那几块钱可以干什么。也许，在那遥远的民国，她的家族才是这个城市的主人。而她沦落到今天，不知道在文革或者别的变故中有什么故事。联想到这座城市给我的感受，我觉得一切也许都有某种定数，只不过你不知道后面是什么。
中国的经济增长并非幻觉。与能源消耗量关联日趋密切的工业增加值数据，显示产出有不容置疑的增长。再说，只要数据收集过程是一致的，那么重要的就是趋势。但是，把资金转移算作投资、或者把机构与消费者支出混为一谈的问题在于，政府刺激努力的影响可能存在严重滞后。这同样能够很好地说明，在资产价格通胀证据与日俱增的情况下，中国为何仍不愿明确收紧货币环境。10月份，中国城市楼价上涨近4%，达到14个月来最大月度增幅。不管数据怎么说，人们都还不能把复苏当作一件板上钉钉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