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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不良制造 一个圈内人揭秘中国制造业游戏的谋略和战术》
(Poorly Made in China, an insider's account of the tactics behind China's production game)
保罗·米德勒(Paul Midler)2009年出版



BBC作者访谈:中国的不良制造

揭露了中国工厂和加工制造业许多鲜为人知的内幕。跟上集访谈的哈尼一样,米德勒也是美国人,《中国的不良制造》也是他出版的第一本书,同样也是取材于中国广东的制造业,问世后也获得众多好评。

米德勒曾在中国为西方企业提供生产外包业务咨询等专业服务。在《中国的不良制造》(也有人译作《中国的粗制滥造》)中,作者基于自己和西方客户的经历,介绍了中国加工厂商通过千奇百怪的手段,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以牺牲质量为代价牟利的情况。西方订货商在发现问题时往往也因为问题复杂、解决成本太高而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书中还揭露出中国制造业的一个不合理现象,即少数享有良好国际声誉的大企业,产品优质换来的是更严格的审核和规管。为了减少这种企业看来不公平的成本,它们会把生产业务外包给小型而较少受安全生产、劳保和环保条例等约束的企业。
BBC中文网记者王荣通过电话跟现已回美国的米德勒作了以下访谈:



问:你本意是希望写一本什么样的书?

答:我在中国为美国进口商工作多年,刚开始是想给在中国做生意的外国人写的,后来写着写着,话题范围就变宽了,就写成了一本给所有的人看的书。我本意是想写成包含了经商的经验教训在内的旅游书。大部分关于经商的书都比较干巴巴,顶多在这儿那儿用一、二个小插曲来调剂一下。
我这本书大部分是叙事,有点像在华经商指南,而一些实际的经验教训则编织在叙事当中。这些经商的经验不只适用于中国,在许多新兴市场都适用。至于说分析,我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有很多分析。
这本书记述的典型故事是一个美国人到中国做生意,而这个过程中幕后发生了很多事。有些教训是显而易见的,有些则是间接的,需要读者自己去体味、总结。

问:那就是说这本书基本上还是个人经历和观察体会的记述。我注意到你不时会给出自己的结论,提出自己的观点,试图解释为什么幕后会发生你陈述的那些事,那些现象,那些行为,等等。

答:是有一些分析。有时我觉得与其去解释某些事,还不如设法用事实来澄清一些误解。我现在能想起来的一点是,举例来说,很多人认为大陆中国人跟外国人之间有时发生的矛盾跟鸦片战争有关。我想说明的是,我接触过的中国人实际上很喜欢英国人。他们对英国绅士这个概念的钟情使得英国人在中国人眼里属于洋人世界里高人一等的那一种。
所以,如果跟外国人发生矛盾,我不认为一定源自历史上跟英国人结的仇。正相反,我觉得中国人认为英国人很招人喜欢,部分原因我觉得是因为英国人理解中国文化中的"客气"、礼数等等,这些是许多外国人不能理解的。
  15年前我们应该有更多的讨论,更多地讨论这些产品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制造出来的,而不是假设他们会做得跟我们一样好。保罗·米德勒

问:你的意思是这是个文化问题。实际上你的书里经常用文化这个词。你希望从文化的角度来解释一些现象,对吗?

答:完全正确。许多人想了解中国,许多人还写了关于中国的书,他们的着眼点是,比方说,政治环境。他们会说,中国有问题,但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我不知道那样的解释是否全面完整,但我认为有的情况下人们表现出某种行为,是因为他们的文化背景,或者他们所处的环境。这并不是说整个中国文化就等同于某地的地方文化,或者等同于我在这本书里描述的中国南方制造业很普遍的一种文化。
当然这些文化现象在中国其他地方会以不同的形式出现,但中国南方在集中制造如此众多供西方消费的产品,所以我觉得让人们对这些产品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生产出来的,应该有好处。

问:那你对文化怎么理解呢?

答:文化这东西有一个特点,社会某个阶层的某种文化元素会成为另一个不同阶层的养料。比如,我谈到许多制造商的节俭习惯,我说的是铚铢必较,能克扣一分钱就克扣一分钱的那种抠门,我觉得这跟中国的历史有关。我在书里很简单地提到过去2千年中国发生过有记录的饥荒大约是1万8千多次。这对人们的习惯显然会有某种影响。跟新加坡、台湾、菲律宾的华人相比,那里多半不这样。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是这样,但人们可以自己去思考。

问:你在书里提到,你开始在中国为美国的进口商、采购公司作中介代理,部分原因是想把这作为一种自学经历。写了这本书之后,你觉得这门课你已经成功地学完了吗?

答;这是我在过去几年里走过的路。我刚开始对制造业一点都不了解,后来看到的很多事情让我吃惊。干的时间长了,我逐渐积累了不少经验教训。但还是不断会为这些那些事感到吃惊。到最后,我就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和学到的东西写下来。
我经历了太多当时看来无法解决的事。有时,我中国代理的美国公司似乎处于必败无疑的境地,但结果美国公司和他们的中国供应商往往会联手对外。我逐渐发现,情况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设计的。美国进口商基本上无法提供任何保证,因为它们没什么可以制约供货厂商的。而这又跟工厂交货前的付款方式和过程,以及很多其他因素有关。这令人沮丧。但到最后我形成了一些强烈的感受和明确的想法,并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写完了这本书。

问:这个自学过程跟你在美国大学本科上中国文学课显然大不相同,学到的东西是否也绝然不同呢?

答:我在大学本科学了点中国历史和中文,而且20年前也跟中国相关的事物有过某种接触。我曾经对中国有些先入为主的想法。这些想法对我在中国的经历有影响,那就是我经常要怀疑自己原来所相信的一些东西,甚至包括原来对中国社会、客气和礼数等形成的看法也不断被现实打破。
我在中国制造业看到的一些事,一些人的恶劣行为,实在太令我震惊,这种冲击的影响是永久的。不过,这本书里我至少也记述了美国采购商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跟我共事过的一些美国进口商实在和跟我共事过的中国厂商一样恶劣。
所以,这本书是我试图描述目前一些产品的生产环境的现状,这其中有贸易环境对生产环境的影响,也有中国文化对生产环境的影响,这些都交织在一起。我的目的不是对这个环境条分析缕,而是描述整个环境。

问:就好像描述一场游戏的进行过程?包括游戏参与者之间的动态关系?

答:对。在中国人际关系中的博弈很平常。我觉得许多消费者都没有意识到这点,而这跟我们脑子里固有的观念有关。我们去商店买东西,想当然地认为货架上的商品几乎都是在实验室那样洁净的环境中生产出来的。事实并非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本书可以算作某人对某个行业了解太深而为之付出的代价。就像俗话说的,看过香肠是怎么做出来的,你就不想吃香肠了。其实有很多行业,如果你真正了解内幕,会非常非常吃惊。我在中国的经历和体验大致如此,看到了美国人消费的中国进口产品究竟是怎么生产出来的,我感到震惊。
这本书里有一处,我还提到第三方核查检验这种做法的失败。在发生了多起产品招回事件后,许多人转向产品核查检验以求质量保障。我在书里根据亲身经历,试图说明一点:第三方产品核查检验几乎保障不了什么。
能够保障质量的只有相关的两方面,就是供应商和进口商。这两个人理论上讲应该是合作关系,但我在书里描述的情形之一是这两群人经常有矛盾,他们往往不像一个团队那样共同努力,保证产品的安全生产和运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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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觉得是什么在驱使他们这么做?这场游戏的实质是什么?

答:这里涉及到一个较深的概念。我觉得每个相关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贪婪,但还不光是因为这个。我觉得他们不光是贪婪,还时刻指望利用别人的贪婪从中牟利。我在书里几次描述的一个人,他知道自己的生意对手认为他在玩花招,但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目的是从中获得最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问:这种心理游戏在你描述的故事来看似乎发展到了荒谬的程度。

答:从宏观层面看,美国和中国之间就有这种情况。美国人到中国去做生意,觉得自己是在占便宜,占了劳动力廉价和当地厂商争取美国订单的迫切心理。他们不知道的是,中国厂商对自己所处的地位和战略位置非常清楚。他们会采取吃小亏占大便宜的策略。书里提到的客气、谦恭和其他手段在当地很普遍。
那么,问题是美国进口商表现是否很好呢?不见得。他们会把许诺作为诱饵,比如答应下订单,数量会很大,而实际上数量不大。这类指望对方的贪心达成交易的做法很普遍。
这里倒是有一条教训可以总结的。不管你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如果你指望通过对方因贪心而犯错来达成交易,但最后结局并不如你所愿,那你可能就是自作自受。

问:说到贪婪,我想起金融危机。人们分析危机原因时经常提到这个词。你觉得人性的贪婪是否中国不良制造和金融危机两者的共性之一呢?

答:是有许多人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说。我听到有人这么说,说中国人把劣质产品卖到我们这儿来,我们则推出了很多不好的金融投资产品。可我认为这两者之间有很大的不同。在知情的情况下把劣质产品卖给客户的供应商跟自认为是尽责尽力的银行员工有本质的区别。
我认为美国这边存在体系的问题,我们设立了一个最后无法操控的体系。我认识一些在银行工作的人,我不认为他们是故意去弄出劣质产品欺骗客户。我觉得造成危机的是宏观经济上的一些问题,而不是个人的道德问题。

问:那你认为更广义地说,系统缺陷和不道义的个人行为是否难以避免?

答:这个问题得这么看:像《中国的不良制造》这样一本书到底讲的是什么?人们在看这本书之前会以为这本书要说的是所有中国产品都是垃圾,从中国来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不好的。不对。我在书里从来没有说过不要买中国货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过所有的中国产品都不好。但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书的标题确实很醒目,但从另一种意义上讲,中国的不良制造更多是指一些坏的决策,而不是产品。我认为这本书里写的全是供应商和进口商所作的坏的决定、坏的策略、坏的选择,还有低劣的操守。
实际上我要说这本书是对过去15年的一个回顾。自从我们15年前决定向中国敞开贸易的大门,结果怎么样?
我认为产品上的失败是那个决定的一个方面,说明那个决定或许并不很明智。很多问题逐渐都会暴露出来,但短期内显现的就是跟贸易和产品质量相关的一些问题。在还没有考虑周全之前就把大门敞开,这不是个好决定。
我在书里接近结尾的部分提出,在全球开放贸易领域很难往后退,不往前走更糟糕。既然我们已经向前走了一步,那就很难回头。但我要说的是15年前我们应该有更多的讨论,更多地讨论这些产品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制造出来的,而不是假设他们会做得跟我们一样好。
有人说,我们该给中国一些时间,该多点耐心,因为美国在19世纪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经历。15年前讨论是否该向中国打开大门的时候,有一个统计说买中国货美国平均每家每户一年可以少花300美元。听上去很不错,但那时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这是有代价的,每家每年节省300美元的代价是产品安全和质量要退回到19世纪的水平。

问:你的书里描述了一个似乎是没有规则的游戏。你觉得在制造业有游戏规则吗?

答:不是没有规则,而是没有裁判。我在书里提到过经商哲学。在中国人们常说安全第一,但我遇到过一个厂商开玩笑说,赚钱第一。这种哲学在中国很普及,自然影响到人们的经商行为。

问:不过,赚钱,或者说追逐利润,不正是市场经济环境下商业活动的核心、底线吗?

答:我想亚当斯密是假设如果有人制造了劣质产品,市场就会知道,然后抛弃那个供应商。中国的问题是这里的消费者无法知道他们用的产品是哪儿生产的。如果某个厂商偷奸耍滑,消费者无从知晓。在美国,典型的情况是,如果来自中国的产品质量有问题,消费者可以决定改用别的产品,但问题是没有那么多分销渠道的选择。用沃尔玛这样的大零售商为例,如果沃尔玛进了劣质货,它可以更换这个产品的供应商,而通常是用一家中国工厂替换另一家中国工厂,希望第二家厂商会好一点,但这是没有保障的。其实它的选择不多。现在大部分的产品是中国制造的。

问:
那么作为进口商和厂商之间的那个中介代理承担什么责任呢?如果说作为把关者之一,供销过程中除了问题在第一线排险的人,在中国产品安全和质量低劣问题上也有责任,你是否会同意?

答:代理和代理各色各样,良莠不齐。如果一个质量检查员恰好是为某家工厂工作的,或者偏向这家出问题的工厂,那这个理论上应该站在中立地位解决问题的中间人可能就会为厂商辩护。这么说吧,中介、中间人、代理,不管叫他什么,应该是个有道德操守的人,因为他的工作中需要做很多事关道义的决定。

问:是不是对进口商来说也一样?因为进口商可以看作是厂商和消费者之间的中介代理。

答:完全正确。进口商确实是个中间人。他了解很多事,他需要去解决厂商出的问题,在解决问题的同时还要注意不能让客户知道出了问题。这是制造业的普遍现象,而消费者大都不知道这个情况。进口商了解的内情比他们愿意承认的要多得多。这是一个系统的问题。进口商应该监督这个系统,但谁来监督进口商呢?
我们可以一整天光谈消费者可以通过什么方法改进这个系统,比如只买从其他国家进口的产品,或者任何促使进口商到别的国家进货。但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唯有厂商才能最有效保证产品质量。
如果一家工厂生产了劣质产品,你的眼睛应该看着那加工厂,而不是盯着核查质量的人。出了问题,美国人的反应是检讨系统,看看核查、保险环节是否有缺陷。实际上人们应该去检讨问题的根源。应该提出的问题是:这劣质产品是哪里生产的?它怎么出来的?谁了解内情?谁有责任和能力阻止这个问题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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