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系统大面积腐败，谁能治医院沉疴？

 作者：赣能向天笑

 

导语：近期，深圳卫生系统发生“大地震”，有13家公立医院的9名正副院长和7名科室负责人被市检察院以涉嫌商业受贿立案调查，其中多数人为医学界颇有口碑的精英人物。

 

适度腐败还是全面腐败？

暴露的只是冰山一角

 

前不久，还有一些报纸为腐败辩护和寻找借口，信口雌黄腐败只是极少数，是社会的必然产物，并称允许适度腐败。此言论立即遭到了广大民众的批判和痛斥。善良的人们不再相信这些连篇鬼话，依据自己的社会经历和判断，认定腐败在我国已是全面开花，无论广度还是深度，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

称之为全面腐败，有三个依据，一是无一地无腐败。在各省各市各县各乡，都存在大量腐败现象；二是无一行业无腐败。前不久，由刘志军案引发了铁道部门大量腐败案件被揭开，事实上这几十年，房地产、电力、航空、交通、食品、煤炭石油、烟草、化工、文化、教育……各行各业，无一例外地都出现过大规模腐败案件；三是无一领域无腐败，组织、宣传、纪检、司法、人大、政协、工会，林林总总几十个组织或部门，都出现过大量腐败行为。甚至我们可以断言，在中国大陆，要想找到一个完全没有腐败的“世外桃园”，已变得非常困难。

既然腐败无处不在，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腐败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查，总会有的。现在反腐，不是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更多的是看领导者的意志，由领导来决定查不查和查到什么程度。因此，这次深圳市将卫生系统作为打击腐败重点领域，一夜查出如此众多的医院领导犯案也就不足为奇。

现在的腐败有个特征，就是窝案、串案占绝大多数，单兵作战的只是极少数。深圳十几家医院目前仅16人涉嫌商业受贿被立案调查，如果顺藤摸瓜，进行深挖，笔者相信，一定还能查出更多的、数目惊人的腐败分子。

深圳有关领导也坦承，这16人是通过一个医疗器械公司和几个医药代表追踪锁定到的。深圳市卫人委主任江捍平在披露医疗卫生采购中的“潜规则”时介绍，同一疗效药品，进入省中标药品目录的品规有多个，价格不一，而药品流通环节利润大，给众多药品经销商进行促销留下了很大的空间，使得药品回扣现象较为普遍。而在医疗设备采购上，江捍平表示：“虽是政府采购，但医院在制定设备参数时具有一定的主导性，参与评标的医疗专家也有主观性，设备供应商愿意花重金行贿院领导、设备科主任、设备使用科室主任，这些人受贿后会按照行贿人提供的仪器参数设置采购标准，相当于定向招标”。“而在医用耗材上，主要是一次性注射器、检验试剂等产品的促销行为，以科主任、护士长和普通医生为主要的促销对象，利用高额回扣利诱医生提高耗材使用量。”

由此可见，被调查的16名领导仅仅是冰山一角，接下来将有大批的领导及各科室主任、护士长甚至普通医生浮出水面。除非调查嘎然而止。

 

腐败分子是怎么炼成的？

没有谁天生就是蛀虫

 

没有人天生就是英雄好汉，也没有人天生就是腐败分子，乃环境使然。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同样是中国人，为什么独大陆腐败之风盛行？

凭心而论，我们在痛骂腐败分子之时，如果换位思考——假如自己做了官、掌了权，会不会也去贪腐？答案是肯定的。有一项调查显示，绝大多数人认为自己也会随波逐流，加入贪腐大军。

我们常说，好的制度使坏人变成好人，坏的制度使好人变成坏人。但有人会提出疑问，制度也是人设计的啊，为什么我们的制度都有问题，别人的制度就少有问题？甚至还有人会问，我们就是照搬他国先进的制度，还是存在问题。说明这不是制度造成的，就是人的素质造成的。

这种人口素质论很有市场，包括前段时间联想集团名誉董事长柳传志说搞一人一票会将中国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是依据这种人口素质论。

我们不能看具体的某个制度，比如企业引入外企的质量管理体系，但引入后并不严格执行，最后毫无效果，反而说别人制度不行。我们所说的好制度与坏制度，是指这个社会的根本制度，它决定了其它一切制度。只要根本制度好，其它一切制度就算有问题，都能主动进行修复。

之所以说我们的制度有很大缺陷，并不是因为中国人愚蠢，制定不出好制度，而是因为只有少数人才能制定制度。可以想见，这样的制度只为少数人服务，为他们谋取利益预留了足够的空间。

仅少数人才能制定制度的制度，我称之为原制度，或母制度。这就是万恶之源。现在的腐败已演变为系统性腐败，也就是说加入了这个系统的人人皆腐，说明腐败是这个原制度的必然产物。

 

政府不努力不作为不要脸

医生只是牺牲品

 

就拿这次深圳医疗系统反腐风暴来作分析。

我们发现一把手涉案率高——因为一把手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为什么我们无法制约和监督这种权力？因为制度就是一把手拍板的，他的官帽是上级发给的。这种规则之下，你拿什么制约和监督？

我们发现潜规则大行其道——尽管深圳市卫生和人口计生委发布了严控商业贿赂的“五条禁令”，显然，这些禁令就是放屁。我们看得到，国家一百多个红头文件都管不住一张公款吃喝的嘴，想用几条禁令管住医生想富的心岂非天方夜谭？事实上，现行的药品、医用耗材、医疗器械的定价、招标采购等存在制度缺陷，这些巨大的缺陷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是一个个陷阱，就是暗中鼓励不正之风。

我们发现政府不作为不要脸——中国的税收是相当高的，财政收入达到GDP的20%以上，虽不及欧洲一些发达国家，但，那些全部是高福利国家。而我们政府收的钱很少用于改善民生。2011年，我国财政收入10.37万亿，用于医疗卫生的仅6367亿，占6%，而香港这个比例达到15%。然而就是这么点投入，只有20%用到百姓头上，其它的则被官员享用。（以上数据采自政府报告、中青报等）

　“自从1985年医改以来，政府对公立医院的拨款逐年减少，现在只剩下10%，90%的经费要靠医院自筹。”一位退休的深圳公立医院副院长说，“这10%就像天秤上那最后一根稻草，把医者父母心的传统彻底破坏了，巅覆了很多东西，也引发了很多问题。”

也就是说医疗系统大面积腐败正是政府逼良为娼的结果。

大家一定还记得红塔集团原董事长褚时健，他曾将一个严重亏损的地方小厂打造为利税近千亿的亚洲第一的烟草大企业，但到99年因贪污174万美元被判无期，原因就是尽管他为社会创造了巨大财富，但当时的工资制度，使他个人18年的收入一百万都不到，从而形成了巨大的心理落差。

同样，公立医院要自筹90%的经费，性质已完全改变，只是打着公立的旗号而已。他们不得不加入到逐利的洪流之中。政府也鼓励医院从器械、医药中赚取高额费用。

“医院要生存和发展，就不得不从患者身上下功夫，而能让患者掏钱的，一是药，二就是设备。各科室为了多卖药，就各施奇招，比如开大处方，设法让你小病大养等等。医院再进些高级设备，无论毛病大小，先让你在这些设备上一通检查，有些设备，检查一次就得花成百上千。”乱开药、乱检查的钱都从患者中来。医患矛盾由此产生、加剧。大家看看，中国几千年来，什么时候出现过如此多的医患冲突？杀医事件不断，医院医生都要戴钢盔、穿防刺背心上班。这个社会已荒唐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个时候，掌握了大小权力的医院领导、医生顺带自己也从中捞取好处，变得自然而然。

实质上，政府当初肯定也猜到了这种后果，他们只是挖个坑，看着大家往火坑里跳，当无法收场时，又来抓贪打腐，用心可谓极其险恶。这些被抓出的医生很多是专家，他们的命运和褚时健如出一辙，不过是政府精心策划的牺牲品。

 

结语：不从根本上改变社会制度，推进民主化进程，根治腐败就是根本无治。医院是救死扶伤之地，现在，他们也身染沉疴，身陷绝境。谁能救医院于水火之中？如果救不了医院，我们的生老病死将无依无靠。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救医院就是救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