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显然没料到军人在中国社会中的低下地位,这个古老国家历来就有好男不当兵的传统,何况穿洋衣、扛洋枪、出洋操、出洋相。《中国与八国联军》(China and the Allies,作者Arnold Landor, 纽约1901年版)一书,记录了组建这支雇佣军的艰难:直到1899年初都没有一人应征,到1899年3月才招募到了10名士兵。德国人的遭遇也类似。1899年的9月和10月,德国人在青岛为华勇连征兵,但200多个报名的人当中,可用的只有大约70人,历尽艰难才达到了120名步兵和20名骑兵的规模。
威海卫英军华勇营得以比青岛德军华勇连留下众多史料,要得益于英军军官巴恩斯(Arthur Barnes)的有心,他在华勇营服役期间记录了大量日记,并在1902年出版了回忆录《服役华勇营--中国第一军团1900年3月-10月在华北地区的作战记录》(On Active Service with The Chinese Regiment: A Record of The Operation of The First Chinese Regiment in North China from March to October 1900)。在这本现已成为古珍本(old and scarce book)的回忆录扉页,巴恩斯留下的献辞是“永志不忘”(LEST WE FORGET),可见巴恩斯对华勇营的推崇与怀念。
威海英军华勇营的“出色表现”,令他们赢得了英国军方更大的期许。在义和团运动爆发后,兵力上捉襟见肘的英国,只能从澳大利亚、印度、新加坡和香港抽调殖民军或雇佣军来华,参与八国联军行动。此时,华勇营正式纳入英军建制,并换上了陆军军装,按照英国当时以组建地为部队命名的惯例,华勇营从此也被称为“第一中国军团”(the 1st Chinese Regiment)。
1900年6月22日,华勇营192名士兵和10名军官乘坐英舰"奥兰多"号,于凌晨5时抵达天津大沽口。此前一天,英舰“恐怖”号已将第一批香港皇家炮兵(炮手多为印度兵)和香港军团(由华勇和帕坦人Pathans组成)的382人送到。需要提及的是,在当时参加八国联军的英军中,华勇营、香港军团和新加坡军团中的华勇们构成了英军的重要力量。在英国陆军部情报处(Intelligence Department, War Office)编写的战史《1900-01年在华军事行动官方记录》(Official Account of the Military Operations in China 1900-1901,伦敦1903年版)中,充斥着这几支部队如何协同作战的记录。
不仅是奋战在英国旗帜下的华勇营,即令被华勇营所镇压的、被西方普遍视为恶魔的义和团,也令西方人看到了中国人崭新的一面。当时的英国驻华公使馆牧师罗兰?亚伦(Roland Allen)在其《北京使馆被围记》(The Siege of the Peking Legation,伦敦1901年版)中,对义和团所表现出来的战斗热情大为感慨,他认为这种热情“在中日战争中闻所未闻,恐怕在太平天国起义以来也是见所未见,这再次证明,中国人为了自己的事业是能够打仗而且愿意打仗的,而在他们不信任的军官的率领下,为了他们不理解的事业,他们是不愿意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