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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懵懵懂懂的长大 [打印本页]

作者: zl110 时间: 2009-3-14 10:02 标题: 懵懵懂懂的长大

我在童年时候极其调皮捣蛋。似乎这是那一年龄阶段的必备元素。村里大小路边总躺有干巴巴的牛屎。它们的螺旋纹理，圆盘形状跃入我眼帘。我用竹竿挑着，或用藤茎穿好系住，挂到人家的大门口。我的这一恶作剧让我看到了不少愁眉苦脸的人家，而我从中体会到的乐趣却无限增加。

　　我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没有顾虑。偶尔要是被人发现，会被拉到家被妈妈训斥一顿。但也仅仅训斥一顿。妈妈对我的溺爱超乎寻常，她说：“仔仔，又不乖了。”不会过多惩罚。所以我的每次行动都无意外之险，而在光天化日下展开。

　　我至今也不明了自己的童年究竟完结于哪一天。只是所有的童年欢乐都已过去。记忆越走越模糊。有些事情忘记了又记起来，记起来又忘记了。我不知道它们发生在某一年，某一天，上午，下午。一切失去了时间限制。似乎我天生就有这样一种习惯，很多记忆都是在忽然间浮现脑海。它们来得杳无音讯，没有任何预谋。像平静的水面里升起一个气泡。　　

　　我是在一个晴朗的上午决定要偷妈妈钱的。妈妈要我陪她去山里担松土，我偷懒告诉她，我要去学校和同学做作业。就背着书包出了门。但是我没有去。我被十四岁的智慧支配着在村里绕一个圈子，等妈妈担着簸箕去山上担松土了，就迅速踅回家里，把门关好。我安详的坐在书桌前，从一叠厚厚的书里的一本《生物》书里，一小翼翼地翻出妈妈夹在里面的十块钱。

　　那是一张破旧不堪的钱，但是却放得非常平整。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把钱藏在这里，难道她就不怕我偷？我想，也许妈妈是因为钱太多了，村里的人都说我家有钱呢！可是，为什么她有钱平时却舍不得花钱，村里的那些真正有钱的人家，他们出手都是大大方方的。所以，我转念又想妈妈一定是没有钱，是个穷帮蛋。为了不做穷帮蛋，于是她就干很多的活，干很多货的就容易累。所以妈妈一定是忙活忙累了，懒得爬楼梯开柜子了（柜子是用来藏钱的。），于是就把钱顺手先放在这里，想过几天有力气的时候再到楼上去藏。

　　我这样想着，心里有点沾沾自喜。我想妈妈幸亏是累了，要是她力气大的话，我就没机会拿到这十块钱呢！拿不到这十块钱，我就吃不到太阳神了。

　　这么着，我高高兴兴地往学校商店走去。但是出乎意料，我的好心情马上就被接下来的消息破坏了。因为那张钱是假的。为什么会是假的呢？哪里来的假钱？在回家的路上，我终于想起来了。记得妈妈早几天去镇上卖药材的时候，接了一张假钱，想必就是这张。因为这张钱，妈妈和爸爸吵了一架。爸爸一时气不过，把家里吃饭的碗都砸碎了。他砸碗是因为心痛妈妈的劳动，竟然由于这张假钱全都白费了，要知道，那些药材，都是妈妈赶死赶活从山里挖来的啊！

　　当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我知道，妈妈挖药材是受了不少委屈的。记得一次，妈妈去山里挖药材时，天空突然飘起了毛毛细雨。我劝妈妈不要出去了，可是，她却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一个人扛着锄头，戴着斗笠，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那天下午，当妈妈从山里回来后，她简直变成了一个泥人，衣服也几乎全湿了。紧接着第二天，她就开始不停地发高烧，额头烫得像一块烙铁。可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她死活也不让爸爸去叫医生，说这钱不能白花，熬一熬就过去了。结果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人瘦了一大圈，弄得我和哥哥整天心急如焚，提心吊胆，生怕她会出什么大事。

　　这件事情当时经历的时候，我除了害怕，并没有去多想。现在重新回想起来，我却被妈妈无声的爱感动了。我知道，妈妈吃过的所有苦头，受过的所有委屈，其实就是对我和哥哥的“爱”呀！要不她落雨天出去挖药材干什么，如果病了，她为什么不去叫医生，难道她天生会喜欢生病。不可能！令人感到失望的是，妈妈对我的这些好我却一直没放在心上。甚至，有个时候，我还会嫌弃她，觉得她干什么都舍不得花钱，是个吝啬鬼。想到这里，我的眼眶湿润了。我想，要是妈妈知道我偷钱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为了不让事情败露，我迅速地回到家里，关起门，决心将那张假十块钱重新夹回那本《生物》书里。

　　可是，当我还刚刚来到书桌旁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我首先以为是一阵风，但是不是。是妈妈回来了。我吓了一愣。等到反应过来，妈妈已走到书桌前。她也随之微微一愣，原本平静的脸庞上升起了惊讶于好奇。我断定妈妈不会骂我，也就不再害怕。平静过后，妈妈非常惊喜地问我，仔仔，你怎么还不去学校？我撒谎，我肚子痛。

　　妈妈立时变得焦头烂额，伸手来摸我的肚子。说要陪我去看医生。我才觉察到自己撒这个谎犯下了弥天大错。现在该如何是好？倘任凭事情发展，岂不会弄假成真？到时候我怎样跟妈妈解释。我思如乱麻。只好用非常害羞，胆颤的声音向妈妈老实交代：妈妈，我肚子不痛，我是骗你的。我偷了你的钱。

　　妈妈听了我的话，呆愣原地好久好久，然后放心的微笑了。但是我却愧疚不堪，觉得让妈妈操心了。我从裤袋里掏出那张假十元钱，放到妈妈手上，又看了看妈妈。我发现，妈妈额上已偷偷爬上几缕皱纹，头发也斑白了不少。妈妈老了，已不是我记忆里的妈妈。而妈妈的“变老”意味着我长大了。我长大了，而我既然还不知道。从此，我是否应该变得懂事点呢？不再偷懒，调皮捣蛋！我已经长到应该孝敬妈妈，替她分劳解忧的年龄了。

　　等妈妈上山之后，我决定给她一个惊喜。我像一大大男人一样坐在桌前冥思苦想，太阳暖暖的从窗口投到桌上。该做什么好呢？扫地，洗衣服。不行，这都是太女人的活计。穷尽了所有想象。我最后决定亲手给妈妈做一顿饭。但是饭大抵也是女人做的，但是男人也做饭。那就做饭吧！可是，万一做不好呢！岂不被妈妈笑话。一定要味道爽口，要香喷喷，让妈妈吃三碗，吃四碗。让她夸我。

　　我开始掏米，放多少水？我只能用饭勺量了。家里只有鸡蛋和土豆。鸡蛋我会煎荷包蛋。土豆先切成片，再切成丝。就炒。可是怎样炒。要不要用水煮。不煮会不会熟。煮了味道会不会好。这都是问题，它们让我犹疑不决。不过最后我还是没煮。土豆丝都粘上了锅底，我用锅铲一铲，就粉碎了。粘在锅底的土豆全烧黑了。我急了。哭！那怎么行。　　

　　妈妈回来后。我有点不好意思。吃饭时，我小心翼翼把菜端上桌，给妈妈盛饭。土豆丝烧得黑糊糊的。我低着头，等待妈妈说话。妈妈把一个荷包蛋夹到我碗里，说：“仔仔，怎么了。”

　　我羞答答地抬起头，说：“妈妈，我把菜都烧了。”　声音笨笨呆呆。妈妈夹一束土豆丝塞到嘴里，嚼一下，眼睛都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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