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敲掉了专制政治的“第二根支柱”
严家祺
中国今天的政治，与大清王朝政治有两个重大区别，一是“最高权力”不再世袭。二是“最高权力”很难由一人终身掌握。看一看朝鲜、利比亚，朝鲜既有“世袭制”，又有“最高权力终身制”。利比亚在一九六九年推翻封建王朝後，建立了“共和国”（後改为“民众国”），卡扎菲却掌握利比亚最高权力已四十二年，就是死也不肯放弃最高权力。
专制政治不光是东方的传统，在欧洲历史上，都有过一段专制君主统治的时代。专制政治有三根支柱。一是“最高权力世袭制”，二是“最高权力终身制”，即“最高权力的不可转让性”，三是“最高权力的不可分割性”。
这种制度，在“明君”掌权时，也会出现“繁荣盛世”，一旦“昏君”上台，不出年，就会民不聊生、天下大乱。长期一人独揽大权，“明君”也会变成“昏君”。卡扎菲独揽大权四十二年，民怨愈积愈多，终于爆发革命。
今年是辛亥革命一百年，辛亥革命推翻了大清王朝，建立了“共和国”，但很快就变质，“共和”徒有其名。现在看来，辛亥革命只是敲掉了专制政治的第一根支柱——“最高权力的世袭制”。台湾现在实现了民主，但中国大陆，专制政治的“第二根支柱”，是在一九八二年开始动摇，而经过“六四”才被敲掉的。鉴于毛泽东终身掌权和“文化革命”的教训，一九八二年宪法规定国家主席、国务院总理连任届数不得超过二次，但军委主席连任不受限制。如果没有“六四”，邓小平会终身掌握最高军事权力。应当说。邓小平在“六四”後作的两个正确决定是：一坚持改革开放，二是在“柏林墙”倒塌的那一天，辞去了军委主席职务。邓小平带了一个头，江泽民也没有敢一直连任军委主席。明年“十八大”，在卡扎菲“只有死才能下台”的今天，看起来胡锦涛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三连任军委主席。
“六四”敲掉了专制政治的“第二根支柱”。当中国认识到“绝对权力绝对腐败”是“普世真理”时，当中国接受和实行“分权制衡”原则时，专制政治的“第三根支柱”就倒下了。
民主是逐步成长的，需要在完善法制和厉行法治的基础上一步一步建设。中国政治改革，就是要改变“绝对权力绝对腐败”的现状，承认“人的不完美性”，实行“分权制衡”。就像原中国政法大学校长江平最近讲的那样，要通过建立“宪法诉讼制度”，确立宪法和法律的权威。现在首先要做到是转变观念：把“稳定压倒一切”，改为“法制压倒一切”。
（2011.6.4 《明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