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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评] 中国经济的萧条风险(佩佐夫04年对08年金融危机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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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的萧条风险(佩佐夫04年对08年金融危机的预言)

克拉斯穆尔·佩佐夫(2004年11月22日   《全球财经观察》)

  最近读完Rothbard的《美国的大萧条》(America’s Great Depression)一书后,我忍不住将美国喧嚣的20年代与今天中国火热的经济进行比较,并且不得不得出如下结论:中国将不可避免地陷入一次大萧条,如同美国在20世纪30年代所经历的。本文的目的在于表明一种奥地利学派的观点——为什么大萧条会发生。为证实我的看法,我将在适当之处引用Rothbard的著作(第五版)。


      在开始之前,我建议所有没有读过Rothbard《美国的大萧条》一书的读者都把这本书拿过来读一下。首先,这会是一次令人愉快的阅读,Rothbard的机智写作风格使得阅读这本书充满趣味。其次,该书的第一部分发展了奥地利学派的商业周期理论,该理论对于理解信贷繁荣及之后不可避免的泡沫崩溃是不可或缺的。最后,该书的第二部分详细阐释了1920年代通货膨胀繁荣(Inflationary Boom)的出现和原因,提出了一个将之与今天中国经济政策比较的基础。


  为着手进行我们的比较,我们需要以历史的眼光来检阅一个世界超级强权和一个正在崛起的经济巨人之间的关系。在20世纪20年代,大不列颠是世界的超级强权,美国是正在崛起的巨人。于是,大不列颠独立地施行其经济政策,而美国以多少有些从属的形式调整它自己的政策。今天,美国是这个世界支配性的强权,中国是正在崛起的经济巨人。因此很自然的,美国独立地施展政策,而中国相应地调整其自身。


  继续我们的比较分析,20世纪20年代不列颠帝国已经在衰落,军事上过度扩张,而为了给帝国的冒险埋单,不列颠求诸于货币贬值和持续的外贸和预算赤字政策。换言之,不列颠是一个储蓄不足、净负债的国家,而其他国家为其提供融资。而此时的美国贸易盈余,是一个净债权国。回过头来看,重要的一点是,当其他国家拧紧借贷的水龙头,并开始把资本抽返回国内时,不列颠帝国崩溃了。如今,美利坚帝国正在衰落,军事上过度扩张,并且以“经过历史检验的”(tried-and-true)货币贬值和无尽头的外贸和预算赤字方法来资助它过度扩张的帝国。换言之,美国是储蓄消耗殆尽的(savings-starved)的净债务国,而其他国家正在为其融资。同时,今天的中国贸易盈余,是一个净债权国。当其他的国家最终关闭对美国信贷的水龙头时,美利坚帝国也会崩溃吗?


  根据Rothbard解释,大萧条的出现是因为繁荣建立在信贷扩张的基础上。Rothbard指出,“整个繁荣期内,我们看到货币供应增加了280亿美元,8年间(1921-1929)增加了61.8%。这等于每年平均7.7%的增长,通货膨胀幅度非常显著(93页)……整个货币扩张以信贷制造的产品——货币替代品的形式出现……20年代产生通货膨胀的主要因素是全部银行储备的增加。(102页)”换言之,20年代,美国经历了一次通货膨胀性信贷繁荣。这在繁荣的股市和房地产市场特别明显。此外,还出现了“对外国债券的投机高潮……这是直接反映了美国的信贷扩张,尤其是由信贷扩张产生的低利率。(130页)”为抑制繁荣,美联储徒劳地尝试向市场进行道德劝说,将信贷扩张仅限制于“合法的生意”。重要的是,消费价格通常保持平衡,甚至在这一时期时略微下降”(86页)。毫无疑问,稳定的消费价格让人们觉得经济大体稳定,大部分的专业经济人士因而并没有意识到,经济本质上并不健康。对他们来说,泡沫破裂来得很意外。


  现在,以一种类似的形式,萧条的种子在中国种下了。经济学者欢呼中国的增长,许多人没有意识到中国正在经历一次通货膨胀性信贷扩张(inflationary credit boom),其规模让美国喧嚣的20年代相形见绌。根据官方的数据统计,2002年中国GDP增长8%,2003年的增长是8.5%,一些分析师相信这些数字是保守的。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的网站,2001年一季度“货币及准货币供应”是11.89万亿元,2002年一季度是15.96万亿元,2003年一季度是19.05万亿元,而2004年一季度是22.51万亿元。换言之,2001、2002和2003货币供应增长分别为34.2%、19.3%和18.1%。因此,在过去三年间,中国的货币供应增长速度大约是美国在20年代的三倍。


  这样,中国股市一路繁荣,房地产市场更如火如荼,也就不奇怪了。就像美国在20年代一样,中国以贸易盈余的美元购买美国的政府债券,为外国——主要是美国提供融资。一如美联储在20年代道德劝说的努力以破灭告终,中国政府今天也进行类似徒劳的尝试,希望通过把信贷投向那些需要的产业——即通常由于政治原因获得政府支持的产业,来遏制信贷的增长。而且,在当下繁荣的大部分阶段,中国的消费物价大多平稳甚至下降,而原材料产品的价格猛然上涨,这一点十分符合奥地利派的看法,高端产品——比如原材料——的价格相对于低端产品——比如消费品——的价格上升。这真的表明,信贷扩张已经进行了相当一段时间,而通货膨胀处于高级阶段,尽管现在还没有达到一种失控的状况。因此,中国今天的经济条件与美国的20年代令人瞩目的相似,而多年的信贷扩张预示着泡沫破灭在所难免。


  在货币和出口政策方面的类似同样重要。20年代,英镑被高估,而且被小的国家用作储备货币。当不列颠在20年代执行通货膨胀政策,该国在向其它国家输出(lose)黄金,主要是美国。所以,“如果美国政府要使美国货币膨胀,大不列颠将不再向美国输出黄金(143页)。”使这一问题加剧的是,美国有意地刺激对外贷款(foreign lending),这进一步加强了美国农场的出口,加剧了净出口的问题,并且加速了黄金流动的不平衡。“这(对外贷款)还使得美国的贸易没有建立在一个互惠和有益交换的稳固基础上,而是基于一种狂热的——后来被证明为不健康的——贷款刺激(promotion of loans)(139页)。“胡佛(总统)对于补贴对外贷款如此热心,以至他后来表示即使坏账也促进了美国出口,因而是一种提供救济和就业的便宜手段——这种便宜手段后来导致代价昂贵的赖账和金融灾难(141页)。”因此,下面的讨论将清楚表明,美国通货膨胀政策背后的根本原因是:(1)抑制大不列颠对美国的黄金流出(2) 刺激对外贷款,以及(3)有意刺激出口。


  类似的,今天美元被高估,被用作世界的储备货币。美国执行其通货膨胀政策,正在向其它各国输出美元,主要是中国(和日本)。今天,中国的货币和出口政策与它的钉住美元政策挂钩。这样做的主要动机是,通过有意低估自己的货币,从而高估美元,中国人为地刺激其制造业出口。第二个动机是,通过买入过多的美元,并再投资于美国政策债券,中国充当了美国的对外借贷人。第三个动机,是这种对外借贷刺激美国对中国制造业出口的需求,使中国政府得以缓解其当下的失业问题。换言之,中国货币和出口政策背后的动机与美国在20年代时的一样:(1)支持高估的美元,(2)刺激对外贷款,(3)刺激自己的制造业出口。就像美国在20年代,中国的贸易不是建立在互惠和有益交换的基础上,而是在对外贷款的基础上。毫无疑问,大部分贷款将变得成本非常高,因为贷款将被以大大贬值了的美元偿还,这反过来将加剧中国银行业日益积累的金融灾难。


  因此,很清楚,中国今天在滑向萧条的道路上。这次萧条的严重程度会如何,将关键取决于两方面的进展:首先,中国政府将在多长时间内追求通货膨胀的政策,第二,中国政府与泡沫破灭搏斗的顽强程度。通货膨胀扩展得越长,与破灭搏斗得越顽强,中国的萧条就越可能变成一次大萧条。还有,意识到美国在30年代的大萧条引发了世界范围的萧条是重要的,类似的,中国的萧条将引发美国的泡沫破灭,进而引发其它国家的衰退。


  除非提前出现一场没有被预测到的波及全世界的银行、货币或者衍生产品危机,我确信,中国的泡沫破灭将会在2008年-2009年间某个时刻发生,因为一直到2008年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中国举办前,中国政府将肯定会继续追求一种刺激经济的政策。到那时,通货膨胀将非常可能无法控制,可能现在已经处于失控的状况,而政府除了急踩刹车和采取收缩外毫无选择。1929年,(美国)扩张在7月份停止,股市在10月份崩溃,经济在1930年崩溃。因此,考虑到在信贷收缩与经济崩溃之间有大约半年的延宕期,基于我的奥运会时间点,我将崩溃确定在2009年。无可否认,这纯粹是我的猜测;自然的,崩溃可能更早或更晚发生。


  尽管我把时间点定在2008年奥运会,但是Marc Faber相信,崩溃将更早发生。根据他的看法,美国将遇到一场实质性(meaningful)的衰退,这反过来将加剧在中国已经存在的制造业过剩。加上不断恶化的信贷问题,他认为中国将会在奥运会之前陷入衰退。换言之,Faber博士认为,一场美国衰退将会引发中国的萧条。的确,这非常可能是一个引发点,但即便如此,人们还需要观察中国政府让泡沫自行破灭,还是选择一条“粉身碎骨”的繁荣之路——不惜任何代价。


  我们应该还要考虑另一个可能的崩溃引发点,即由于中国必须进口的资源,比如矿产品价格加速上涨,令贸易盈余变成贸易赤字。面对贸易赤字,中国可能决定通过出售美国政府债券来沽出盈余,或者中国可能抛弃钉住美元。两种情况都将令染恙在身的美国经济更形恶化,并反过来打击中国。


  最后,崩溃可能由一场世界原油供应危机引发。石油供应如果不是已经下降的话,也已经接近临界点,而中东或者里海的局势不清将令石油供应急剧削减。从历史上看,石油短缺和伴随而来的石油价格上升总是引起衰退。如果石油危机发生,对石油日益增长的依赖将令中国无可避免地滑向衰退。


  总而言之,以下几种情形可能会成为中国萧条的触发点:(1)一场世界范围的货币、银行或者衍生产品危机,(2)美国的一次衰退,(3)扼制通货膨胀的措施,(4)中国失去贸易盈余,还有,(5)一场石油供应危机。  不管是什么引发中国崩溃,都无疑将揭开一场全球范围衰退的序幕。正如美国从大萧条中脱身而成世界无敌的超级强权,中国也很有可能浴火而出,成为新的超级国家。



实施双稳健政策,促进经济可持续增长 [2005-3-17]


――中国怎样在2008年前后避免经济大萧条?



    陈东琪(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宏观经济研究院 副院长)



    一、从一个需要正视的预言谈起
    “入世”以后,中国经济快速增长格外引人注目。对这个快速趋势的反映和评价,国际上的声音不绝于耳。时而有“中国传递通货膨胀”的声音,时而又有“中国传递通货紧缩”的声音,时而有“中国威胁”的声音,时而又有“中国即将崩溃”的声音。近日,《全球财经观察》杂志发表了一篇标题醒目的文章:“中国经济的萧条风险”。这篇文章,再一次吸引人们的眼球,引起强烈震撼,因为它提出了我们正在寻求解决方案的大问题:中国经济是否可以避免一次大萧条?
    这篇文章的作者克拉斯穆尔·佩佐夫(Krassimir Petrov)是保加利亚人,也是一位奥地利经济学派的信徒,他在美国生活了9年,今年夏天在位于美国阿拉巴马州的奥地利经济学米塞斯研究院(Mises Institute of Austrian Economics)做研究工作。据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陈平教授介绍,佩佐夫是奥地利学派斯蒂芬·罗斯巴德(Stephen J.Burrows)的学生,而罗斯巴德又是冯·米塞斯的学生。以米塞斯等人为代表的“奥地利学派是极端的自由主义学派,比货币主义还自由。货币主义至少还承认中央银行,奥地利学派把中央银行都废掉了。1929年大萧条来临之前,奥地利学派预言了大萧条的到来,所以名声很大。” (杨晓宇:“解读《中国经济的萧条风险》――专访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陈平教授”,载2004年11月22日《全球财经观察》第57-59页,以下只注页码)。
    提醒人们的是,奥地利学派早期代表曾经提出的“美国大萧条预言”变成了现实,这一次作为奥地利学派新信徒佩佐夫的“中国大萧条预言”是否会变成为现实?如果佩佐夫的预言成为现实,那么,我们有几代人,中国,乃至整个世界,将要承受多么刻骨铭心的痛苦!
    因此,在2008年前后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我们应正视佩佐夫的“中国大萧条预言”,宏观调控应当特别谨慎,政策取向选择和措施操作应当特别稳妥。正是基于这一考虑,现在我们在细致分析这一预言的基础上,来看今后几年为什么要选择双稳健政策,来看稳健政策应当如何正确操作,如何有效地发挥政府干预和宏观调控的作用,并通过这种有效调控,为中国经济避免一次可能使人恐惧的大萧条。 
    二、“中国大萧条” 预言的提出
    今年8月,佩佐夫在读完罗斯巴德的《美国大萧条》(America’s Great Depression)一书,将美国1920年代与今天的中国经济进行比较后得出结论:一个崛起的经济巨人――中国,“将不可避免地陷入一次大萧条,如同美国在1930年代所经历的”。
    什么时候出现呢?
    他预测:“将会在2008-2009年间某个时刻发生”,“基于我的奥运会时间点,我将崩溃定在2009年”,当然,“崩溃可能更早或更晚发生”。
    中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生大萧条呢?
    佩佐夫在接受《中国经济的萧条风险》中译文译者简非先生的专访时说,2008年的奥运会,“对于中国事关威望。奥运会将向世界表明,中国是世界上能与美国相抗衡的惟一超级大国。只有在奥运会后之,世界才真正明白中国的变化,中国才会获得世界上一般人的尊敬。因此,中国将会尽其所能保证繁荣继续,而这需要做一件事――保证信贷每年20%-30%的增长”(第56页)。
    中国大萧条的时间定好了,那依据是什么呢?
    佩佐夫依据的是奥地利学派的商业周期理论,这个理论的核心是通货膨胀性信贷繁荣。这个理论认为,过度投资必然引发通货膨胀性信贷繁荣,在通货膨胀性信贷繁荣之后,必然出现泡沫破灭,经济陷入崩溃。他说:“萧条是过去犯下的错误的结果:这是错误投资的结果,是银行向企业提供那些最终被证明为无法收回的成本昂贵的优先贷款的结果,是存款减少和在繁荣时消耗资本的结果,是过度消耗再生成本很高的自然资源的结果,是当日渐升高的生产成本超出升高的消费价格时,利润危机无可避免地到来的结果”(第56页)。佩佐夫将中国2001-2004年与美国1921-1929年进行比较,发现二者之间惊人相似:“过去美国所犯下的每一个重大错误,今天中国都在重复。”因此,中国必然走80多年前美国走过的路,必然步美国1929-1933年大萧条的后尘。
    佩佐夫这个耸人听闻的预言会不会变成为现实呢?一个预言,哪怕是一个不能被后来实践验证的预言,对其结果来临前的政策和行动也是一个很好的提醒,是一个有用的刺激。它提醒我们,应当采取更好的措施加以防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类的成功永远属于那些有准备的人。
    三、表象虽相似,但历史前提变了
    佩佐夫的“中国大萧条” 预言,是将今天的中国、美国与80年前的美国、英国相比较而提出的。这些简单类比,从表象看有些相似,但实际情况相差甚远。今天的中国和当时的美国不可简单类比。
    中国崛起走的是和平道路,依靠的是和平发展,而不是战争。这与当时的美国是不同的。与战争崛起不同,和平崛起的路途更远,时间会更长。中国在这条路上还只是起步。
    中国目前GDP总规模占全球份额只有4%左右,还不是强国,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巨人”。美国呢?在1900年左右就达到了50%,在大萧条到来之前,它就是一个强国,是一个要与英国分庭抗礼的帝国。
    国家排位方面,中国前面除美国外,还有日本、英国、德国和法国,在相当长时期内,中国不可能和美国争第一,这与过去美英争霸不可同日而语。实际上,美国GDP总量在1895年左右就已经跃居世界第一了(麦迪森著:《世界经济二百年回顾》;薛伯英、曲恒昌:《美国经济的兴衰》,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这要比美国出现大萧条早20-30年!
    中国目前还处在从低收入经济体到中收入经济体的过渡期中,还刚刚走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第一步。它的人均GDP刚刚超过1000美元,有近3000万农村人口处于绝对贫困中,还有1.5亿左右农业剩余劳动力滞留在农村,珠三角等地农民工的月工资还只有800元左右,几乎只有发达国家工人月工资的三百分之一至五百分之一。与当时富裕的美国相比,中国的差距还很大。这个发展差距,一方面促使中国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保持平稳较快的发展势头,一方面也为抵御大萧条提供强大的内在动力。这是因为,巨大的潜在需求(包括劳动需求、投资需求和消费需求等)会带动一个充满持久活力的市场。如果加上正确的政策选择和操作,加上正确的宏观调控,这个巨大潜在需求的成长就会以相对动态均衡的形式而不是以过度繁荣后的大萧条形式出现。
    不错,今天的美国和80多年前的英国极为相似:为防止帝国衰落,过度扩张军事,在储蓄不足基础上形成了巨额国家债务,由此形成了巨额外贸和预算赤字,以货币大幅贬值来向有贸易盈余的净债权国转嫁债务。一旦债权国拧紧水龙头,将资本抽回国内,世界经济运行就会产生“多米诺效应”,在这场多米诺游戏中,内外债务缠身的帝国的大厦就有可能倒塌。
    按照佩佐夫的判断,在这场游戏中,美国会迅速出现致命倒塌,但中国也难脱其身。为什么呢?因为今天的中国也和当年的美国一样:银行问题严重,信贷过度增长,不断扩大的出口制造过大的外贸盈余和外汇储备,不断购买美国国债,用钉住美元的政策支持高估的美元……,萧条是无法避免的。
    问题是:中国和美国,会不会在“不同时点上走入同一条河流”呢?历史会不会重演呢?要正确回答这个问题,首先不必求助于决策者的智慧和能力,而应看历史前提十分已经变化。
    除了前面提到的几点外,我们看到一个最重要的变化,今天的全球市场经济,已经不是80多年以前那样的自由放任市场经济了。1935年“罗斯福新政”,1936年诞生的凯恩斯主义,开辟了政府干预经济的新时代。后来,尽管新货币主义和包括奥地利学派在内的新自由主义,主张“政府什么都不用干”,但是,正如陈平教授正确地指出的一样:“实际上,没有一个政府是会不干事的”(见《全球财经观察》第58页)。没有一个政府不会根据国内外形势的变化灵活运用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美国、日本是这样,欧盟各国是这样,中国当然更是这样。
    四、政府到底有无能力避免大萧条?
    让市场自由竞争,自由放任,让经济自由波动,以过度繁荣纠正衰退和萧条,以衰退和萧条纠正过度繁荣,这是奥地利学派效法卢梭自然法则的理论逻辑。这个逻辑的核心是政府是无能为力的,也应当是无所作为的。
    作为奥地利学派的信徒,佩佐夫认为,就像人感冒一样,经济由冷变热到发高烧,是必然的,不可抗拒的,政府不应当也没有能力来干预这个过程。所以他说:“萧条是无法避免的。政府没有办法避免危机。……软着陆根本不存在:要么就货币和信贷增长,经济繁荣;要么就货币和信贷停止增长,萧条来临”(第56页)。不仅如此,“政府将会把萧条变成‘大萧条’”(第57页)。
    佩佐夫关于“中国政府没有办法避免萧条”的结论,是用老眼光看新形势得出来的,显得过于武断,过于脱离实际。佩佐夫没有来过中国,他的预言更多的是猜测,是奥地利学派学院式的推理。他没有看到或是不愿意看到:中国成功地抵御了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成功地战胜了2003年“非典”对经济的冲击;2003-2004年的宏观调控成功地防止了过度繁荣,从而为避免陷入“硬着陆”泥坑创造了条件。
    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时,有一位美籍华人写了一本《中国即将崩溃》的书,作者章家敦当时预测中国经济不要几年就会陷入大崩溃。实际情形呢?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看到中国崩溃,章先生的预言还没有实现。章先生在中国经济低潮时预测中国崩溃,但预言没有实现,佩佐夫在中国高潮时预测萧条,这个预言会不会应验呢?也不会。因为中国政府正确地运用宏观调控,不仅可以在低潮时防止经济下滑,在萧条来之前防止出现绝对衰退,也可以在高潮时防止投资和信贷膨胀,消除因“总体过热”和过度繁荣带来的衰退和萧条隐患。这一点已经被2004年“加强和改善宏观调控”的实践作了回答,今后几年,中国的宏观调控同样不会让经济运行出轨。“平稳较快”将是这几年始终如一的经济发展目标。
    五、政府不是万能的,但没有政府又是万万不能的!
    到目前为止,中国经济仍然走在市场化途中,市场取向改革的任务还未完成,但改革的目标并不是追求、事实上也不可能是“自由放任的、无政府状态的市场经济”。实际上,现在无论是德国、法国、日本的市场,还是美国、英国的市场,都不是完全自由放任的,不是无政府状态的,而是有政府意志影响的市场,除了美联储、欧洲央行运用利率、汇率等杠杆操作货币政策外,美、欧各国都在用财政、货币政策调控经济活动总量的变化。中国经济还是一个正在逐步完善的市场经济,还处在转型过程之中,它的政府干预力要比美、欧等成熟市场经济国家更强一些,而这正是避免萧条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力量。这个力量,为避免陷入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做出了贡献,同样,也应当会为2008年避免萧条做出贡献。政府干预,在奥地利学派等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里,是不必要的,但在现实中,使用得当,还是有用的,不能放弃的。
    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不是万能的。就像市场有缺陷一样,政府也有缺陷,它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没有政府又是万万不能的,就如同市场不是万能的,而离开市场又是万万不能的一样。
    对于一国的国民经济管理来说,应当看到,凯恩斯主义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但是,它提供了一种可能的选择,或者它给了我们如何注意、修正市场错误的提醒。当我们在快速推进市场化改革,在强调加快建立健全竞争市场机制的时候,我们不应当忘了市场并不是万灵药,它的某些缺陷需要正确的政府干预来弥补。在计划经济条件下,政府会犯大起大落的错误;在自由放任经济时代,比如在1935年罗斯福“新政”和1936年凯恩斯主义产生以前,市场同样犯了大起大落的错误,1929-1933年的大萧条实际上是对无政府状态的、自由市场经济的否定。
    六、回到自由放任,出现大萧条倒真有可能
    从1776年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出版《国富论》,提出市场自由观以来,东、西方经济学界一直保留着市场自由主义的强大声音,最近几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大多给了主张经济自由的学者,说明这种声音的影响力,说明人类对自由的不尽渴望和无限追求。中国1978年以来的市场取向改革,实际上也反映了这个渴望和追求,也充满着这样一个精神。最近几年,我们强调转变政府职能,强调减少政府行政审批,就是要使计划经济遗留下来的政府统制,转向更多的市场自由,转向更多的个人和企业的自主。追求自由,是人类发展的一个巨大推动力。和美国人、欧洲人一样,中国人更为迫切地需要自由,更为迫切地需要自由的市场竞争精神。但是,这并不是说要市场,要自由,就必须以消灭政府为代价,就必须以取消宏观调控为代价。
    如果中国在2008年前后按照佩佐夫的建议,政府不干预经济,或者政府对过度繁荣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倒真有可能出现“大起”以后的“大落”,出现过度繁荣后的衰退甚至萧条。正如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学者斯蒂格利茨所提醒的一样:如果我们在推进市场化时放弃了政府,忽视了“政府可以在纠正市场机制方面发挥更积极的作用”,如果走市场原教旨主义的路,或者像亚洲金融危机时泰国、印度尼西亚那样听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自由化”指令,就有可能给经济带来灾难性后果(斯蒂格利茨:《全球化及其不满》)。因此,如果回到奥地利学派主张的市场自由放任,中国倒真有可能在1997-1998年和2008年前后陷入萧条。
    七、政府干预应当是适时适度的
    现代经济离不开政府干预,但是在同样的政府干预下,也有可能产生大起大落,也有可能出现衰退或萧条。中国原来的计划经济应当说存在极端化的政府干预,但1953-1978年也还是出现了三次古典型衰退,其实这三次都可以看成是萧条,是绝对衰退,因为经济增长速度出现了负增长,经济活动量出现了绝对下降。可见,就同只有自由市场而没有政府干预会出现经济萧条一样,只有政府而没有市场也会出现经济萧条。比较好的选择是什么呢?是市场机制加政府干预,是在市场发挥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同时,合理有效地发挥宏观调控的作用。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宏观调控的合理、有效,主要表现在调控政策取向的选择,调控时间的把握,调控措施的组合,以及调控手段和调控方式的运用,集中起来看就是要适时适度。无论是向上调控还是向下调控,都要把握好时机、节奏和力度。
    就“时”而言,既要注意预见性,打提前量,有准备性,更多地进行预防性调控,不要等到矛盾和问题已经非常严重时才动手,防患于未然是其精髓;又要注意措施出台的时点、节奏安排。中国人出行、做事喜欢讲“天时”,强调要注意和利用好大的气候,要适应气候变化,不能逆潮流而动,但是,政府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造势”,可以创造和推动潮流。因此,政府宏观调控在考虑“时”的因素时,要将主、客观统一起来,不能只是跟着形势走,更不能只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特别是在中国对世界的影响愈益增大的新形势下,这一点尤为重要。
    就“度”而言,要注意四点。一是要注意宏观调控措施的力度,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松紧度,这个松紧度要根据当前形势和未来发展趋势来定。二是要注意宏观调控措施是综合的,还是单一的。综合措施的效果要看措施的配套和协调性,配套协调得好,调控效果就好,反之就不好。三是要注意宏观调控措施是同向的,还是反向的。同向措施会产生共振的力度,反向措施会产生抵消的力度。四是要注意宏观调控措施是一次性实施,还是分步实施,一次性实施是“用空间换时间”,调控力度较大,对经济的震动强度也比较大。分步实施一般指的就是微调,就是小步渐进,是“用时间换空间”,调控力度较小,对经济的震动强度也比较小。
    今后政府的宏观调控,如果注意了适时和适度,就可以促进经济平稳增长,减少波动,既防止过度繁荣,又避免经济危机和萧条,当然也就可以避免佩佐夫所讲的“2008年中国大萧条”,过好这个坎。
    八、双稳健政策可以为避免“大萧条”做出贡献
    2004年12月3-5日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正式提出从2005年开始实施稳健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1998-2003年的“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中的“稳健”是一个“单稳健”,因为积极的财政政策实际上是扩张的,是为扩大内需、刺激经济回升而设计的。现在正式转到“双稳健”,可见中央和国务院追求稳健的态度和决心。
    为什么要从“单稳健”转到“双稳健”呢?这是形势发展之必然。
    2004年,积极财政政策主要做了两个微调,一是取消执行了几年且成功达到目的的提高出口退税率政策,二是将长期建设国债发行额在2003年已经减少100亿元基础上,再继续减少300亿元,发行1100亿元。这两个调整,实际上已经意味着财政政策从“积极”转到了“稳健”,政府不再像1998-2003年那样以大规模发债和出口减税方式来扩大投资和刺激出口了。到年底看,这是非常及时、正确的政策调整。为什么?因为如果继续以同样力度增加政府投资和刺激扩大出口,就会使2004年总的固定资产投资规模更多,投资增长率就可能不是27%,而是30%以上,这会造成投资需求膨胀。因为如果以同样的减税力度扩大出口,2004年的贸易顺差就会更大,外汇储备增长的压力就会更大,面临的美元贬值风险也就会更大。控制投资过热也好,管理外汇储备也好,我们的工作就会更为被动。
    在实施减少国债投资和取消出口退税的政策措施后,2004年的经济增长快、稳、好,经济增长没有“着陆”,仍保持了平稳较快势头,GDP增速与2003年的9.3%基本持平。这说明,一年来财政政策从“积极”到“稳健”,财政、货币政策从“单稳健”到“双稳健”的过渡在实践上是平稳的、顺利的、成功的。在这个基础上,正式改变提法,明显宣布新的政策取向,就能够得到各方的认同,不会产生大的思想震动。
    从纯周期理论角度看,“双稳健”政策属于短期政策,属于整个稳健政策中的一种组合形态,适应时间不会很长。但是,考虑到稳健措施具有较大的弹性,就像1998年以来的稳健货币政策具有较大弹性一样,我们可以运用这个政策取向来应对可能为几年的经济形势,可以用这个政策取向来应对2008年前后可能出现的不确定性变化,从而避免佩佐夫预测的“2008年中国萧条”。
    1998年在设计积极财政政策时,考虑只是作为一个暂时的选择,结果呢?使用了近6年!现在正式提出“双稳健”,也没有太长时间的考虑,因为一开始定的时间过长,不利于以后根据新的形势变化做出必要的调整。但是,从趋势看,这个“双稳健”政策可能不只是实行一年、两年,而有可能实行几年,直至过好2008年这个坎。只要我们不断改善宏观调控,提高宏观调控的技巧和水平,避免经济大萧条是完全可能的。这就要求调控好一些主要的经济指标,总体思路是“平稳增长,积极就业,适度投资,扩大消费,误解基本稳定,国际收支基本平衡”,具体定量指标是:每年国债发行800亿元左右,M2和信贷增长15%左右,投资和消费增长分别为15%和9%左右,农业、工业和服务业分别增长4%、13%和10%左右,CPI在3%左右,登记失业率4%左右,经济增长速度稳定在8-8.5%左右。特别是经济增长速度,既不要过于偏离潜在增长水平(1978-1985年为10.1%,1986-1995为9.3%,1996-2004年为8.6%,2005-2010年预计为8.5%左右),又不要出现“当前对未来的透支”,既要防止出现过热,又要防止过冷,政策措施着力于拉长周期时间,减缓波动幅度,实现长期的平稳快速增长。
    在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一国经济和社会的平稳发展,对政府的要求越来越高,对宏观调控的要求越来越高。对中国来说,不仅要解决市场经济面临和解决的共同问题,又要面临和解决一些人家没有的特殊问题,比如进一步消除计划经济遗留下来的体制缺陷,完成体制转型;加快二元经济世界观转换,逐步实现城乡经济一体化;在兑现WTO承诺基础上,逐步完成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的接轨;等等。要在完成“共同任务”基础上妥善解决这些“特殊任务”,要求我们的政府有更多的智慧,更好的战略眼光,实施更有效的策略,来更好地做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管理。这对我们的政府当然是一个考验!
    2008年前后,中国有能力避免一次大萧条,我们正在关注着。


《凤凰周刊》98名专家预测中国2010年前可能的危机


1、就业问题



未来至少有1.9亿左右的农村剩余劳动力需要转移出来。国有企业职工下岗和失业人员在一段时间内仍将维持在1000多万人。另外,从目前形势看,大学生就业难问题将不会是个短期问题。



必须清楚看到,沿着目前的政策取向走下去,扩大就业是不会有明显效果的。寻求新的就业策略和战略,将是政府在新的五年计划期间必须解决的问题。未来的五年计划,必须以人为为本的发展观,在战略上有明确解决就业问题的思路。




2、“三农”问题



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三农”问题的严峻形势不能根本消除。在“三农”问题上引发的危机将是治理危机。




3、金融问题



中国的资本市场和金融体系长期没有建立起来。金融体系缺乏引导资本顺利流向生产领域的推动能力和监管功能,是中国经济发展中一个最大的缺陷,也是中国企业经营环境恶化的根本原因。



金融业的现状,可能是危及中国经济安全的最大风险。




4、贫富差距



国际经验表明,社会差距拉大的最简单结果是社会安全,特别是公共安全将受到极大伤害。




5、资源问题



联合国认为未来对中国持续发展的冲击将来自“区域不平衡发展、自然资源的破坏”。另外一个常常被人们忽视的问题,是我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资源和环境基础问题。




6、台湾问题



台湾问题是美国全球战略的一部分。大陆与台湾问题之间的摩擦将长期存在,并不断对经济和社会发展造成或大或小的冲击。




7、全球化



世界贸易组织和信息技术传播将发挥更大的作用,它的影响将通过其规则影响我国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深层次结构。



未来真正影响中国经济社会持续发展的因素恐怕还是中国经济和社会内部的结构性问题:如需求不合理、产业结构矛盾加重以及生产资料销售价格与居民消费价格变化不协调,等等,激起更深层次的矛盾。




8、国内治理危机



治理危机包含的因素很多,包括对党和政府的信任、腐败问题、法制建设问题、军政不分问题、政治危机问题、公开参与政治制度改革问题、共产党高层内部的团结问题、政府官员的责任不清问题、党群关系问题、政府的形象问题、中央政府政策渠道不畅通问题、政府的法律权威下降问题,以及政治改革滞后等等。



这个问题的解决方向需要淡化政府的责任,强调其他部门在公共事务中的作用和责任。




9、信心和诚信



有专家认为,失业问题关系到民生问题,信心和诚信关系到精神问题,这两大问题是中国社会和经济发展过程中的核心问题。




10、艾滋病和公共卫生问题



其实,艾滋病也好,SARS也好,只是中国公共卫生问题和公共卫生危机的冰山一角。


 



[ 本帖最后由 CCAV1 于 2008-12-23 12:15 P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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