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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耶克:我为什么不是一个保守主义者

哈耶克:我为什么不是一个保守主义者

自古到今,自由的真诚朋友可以说寥寥无几,而且自由所获得的成功也始终是少数者努力的结果:他们之所以胜出,其原因乃是他们一直与其他辅助者相联合,尽管这些辅助者的目标常常与自由人士本身的目标不尽相同;但是需要指出的是,这种联合始终存在着危险,有时甚至是灾难性的,因为这为反对者提供了正当的反对理由。——阿克顿勋爵(LordAct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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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世纪以来,大多数被认为是进步的运动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不断侵蚀着个人自由,而与此同时,那些珍视自由的人士在反对这些运动的方面也倾注了大量的精力。然而在这一过程中,这些珍视自由的人士却发现自己在很多时候竟与那些习惯于抗拒变迁的人处于同一阵线。从当下的政治现实情势来看,他们除了支持保守党派(the conservative parties)以外,通常没有别的选择。但是我们需要强调指出的是,尽管我在本书中所试图界定的立场也经常被称作为“保守主义的立场”,但事实上它却距传统上这一名称所指称的立场之含义相去甚远。不加辨析地看待这两种立场,当会导致极大的危险,因为它会使人们把自由的捍卫者与真正的保守主义者混为一谈:自由的捍卫者与真正的保守主义者之所以会共同反对那些发展趋势,乃是因为他们各自的理想都遭受到了同等程度的威胁,但是这里需要明确指出的是,他们的理想实际上并不相同。因此,将本书所采取的立场与长期以来为人们所公认的——可能也是较为确切的--一保守主义的立场做出明确的界分,是颇为重要的。




  严格意义上的保守主义,乃是一种反对急剧变革的正统态度,这很可能是一种必要的、且毫无疑问也是一种广为人们持有的态度。在法国大革命以后的一个半世纪里,保守主义在欧洲政治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在社会主义兴起之前,保守主义的对立面一直是自由主义。在美国的历史中,则不存在与此类似的冲突,因为欧洲所谓的“自由主义”,在这里正是美利坚政体赖以建立的基本传统:所以美国传统的捍卫者亦就是欧洲意义上的自由主义者。欧洲版的保守主义(the European type of conservatism),由于具有着一种多少有些独特的性质,所以与美国传统并不相容;然而,晚近那种试图把这种保守主义植入到美国的做法,却使得既有的混乱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更为糟糕的是,在这些人做出这类努力之前,美国的激进派人士和社会主义者已经开始以“自由主义者”自称了;因此,我们必须对这些不尽相同的立场,加以严格的辨析。出于某种考虑,我暂时还是把我自己所采取的立场继续称作自由主义者的立场,但是我认为这一立场既与真正的保守主义立场根本不同,亦与社会主义的立场大相径庭。我必须坦率承认,我对把自己的立场称作自由主义的立场也忧心忡忡,所以我将在后文为自由党派(the party of liberty)考虑一个更合适的名称。我之所以要这样做,不只是因为“自由主义者”一词在今天的美国已成了频繁导致误解的根源,而且也是因为在欧洲,居于支配地位的唯理论的自由主义(rationalistic liberalism)长期以来一直就是社会主义的先驱之一。




  在这里,我将首先指出那些在我看来对于那种名符其实的保守主义最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反对意见。保守主义,从其性质来看,无法对我们现在的行动方向提供一种替代性选择。它或许能通过对当前潮流的抗拒而成功地延缓那些并不可欲的发展变化,但是由于它并不能指出另一种方向,所以它也就无力阻止它们继续发展。正是基于这一原因,保守主义的命运就必定是在一条并非它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被拖着前行。保守主义者与进步党人之间的持久论战,只能影响后者在当代的发展速度,而不能影响其发展的方向。但是需要强调指出的是,尽管“进步之轮需要有一个制动装置”,然就我个人而言,我却无法满足于仅仅使用这个制动装置。这是因为自由主义者必须首先追问的,并不是我们应当发展得多快、多远,而是我们应当向哪里发展。事实上,自由主义者与今天的集体主义激进分子间的差异,要比保守主义者与这些集体主义激进分子间的差异大得多。保守主义者对于那些不利于其社会发展的偏激影响,一般只持有一种温和且适中的反对态度,而今天的自由主义者却必须以一种更加积极的态度反对为多数保守主义者与社会主义者所共同拥有的一些基本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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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一般就上述自由主义者、保守主义者和集体主义者三方的相对立场所给出的图景,与其说是厘清了他们间的真正关系,不如说是更加掩盖了他们间的真正关系。人们通常都将他们三方的不同立场置于一条水平线上加以理解:社会主义者在左端,保守主义者在右端,而自由主义者则在中间的某个位置上。这种图景可以说造成了最大的误导。如果我们真的需要图解,较为恰当的做法乃是用一个三角形来表示他们间的关系:保守主义者已占据其间的一角,社会主义者竭力把他们拉向另一个角,而自由主义者则试图把他们拉向第三个角。但是,由于社会主义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能够强力拖拉,所以保守主义者一直趋向于追随社会主义者的方向,而不是自由主义者的方向,并且在一定的时距内接受那些因激进主义者的宣传而谋得尊重的观点。保守主义者不仅向社会主义者妥协,而且还常常掠其之美,这已经成了一种惯常之事。保守主义者由于没有自己的目标,所以只能是“中间道路”(the Middle Way)的倡导者,而且他们也只为一种信念所支配,这个信念就是真理一定存在于两个极端中间的某个地方——结果,不论哪一翼出现一种更为极端的运动的时候,他们都会随之转移其立场。




  因此,在任何时候,欲恰当地描述保守主义的立场,都要视现行发展趋势的方向而定。由于过去数十年中的发展主要是沿着社会主义方向进行的,所以从表面上看,保守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都在竭力延缓社会主义运动的发展速度。但是,就自由主义而言,其要害在于它试图迈向另外一个方向,而不是处于原地不动。的确,自由主义曾一度得到了人们较为广泛的接受,它的一些目标也几近于实现;正是这个事实在今天常常使人们产生这样一种印象:似乎自由主义正在逆行,但是我们要强调的是,这种印象与事实不符,因为自由主义从来就不是一种向后看的学说。毋庸讳言,自由主义的理想从来就没有获得过充分的实现,而且自由主义也从来不曾停止过追求或展望对既有制度的进一步改进或完善。自由主义并不反对进化和变革;凡是在自生自发的变革被政府的控制所窒息的地方,自由主义便要求对政策进行重大修改。就目前的大多数政府行动而言,当下世界的自由主义者几乎没有理由期望维持现状,亦不可能不要求变革。实际上,对于自由主义者来说,在当今世界的大多数国家或地区,最为迫切需要的乃是彻底清除对自由发展所构成的一切障碍。




  在美国,人们仍然有可能通过捍卫长期确立起来的制度来保护个人自由,但是我们绝不能以这个事实来掩盖上述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的区别。对自由主义者来说,美国的那些制度之所以极具价值,主要不是因为它们已确立久远,也不是因为它们是美国的,而恰恰是因为它们符合自由主义者所珍视的理想。




3

  在我对自由主义者的态度与保守主义者的态度之间所存在的主要的明显区别进行讨论之前,我必须首先强调指出,长期以来,自由主义者亦从一些保守主义思想家的著作中获得了颇多教益。我们(至少是在经济学领域之外)从他们对于业己确立的各种制度的价值所进行的令人尊敬的和值得称道的研究工作中,获得了诸多对我们理解一个自由的社会来说具有真正贡献的精辟洞见。不论柯勒律芝(Co1eridge)、伯纳尔德(Bonald)、De Maistre、Justus Moser或Donoso Cortes这些人在政治上有多么反动,他们还是在现代科学研究方法或研究路径发展起来以前,就已经对种种自生自发形成的制度(如语言、法律、道德和风俗等等)所具有的意义做出了颇为深刻的理解,而自由主义者极可能已从中得益良多。但是,保守主义者对自由发展的赞誉论说,一般来讲只适用于过去的那些自由发展。他们的特点就是缺乏勇气去迎接同样属于不是出于设计的种种新变化,而正是在这些变化中会生发出人类奋斗所依凭的各种新工具。




  当我说保守主义者没有原则时,我并不是想说他们没有道德信念(mora1 conviction)。事实上,典型的保守主义者通常都是具有极强的道德信念的人士。我说保守主义者没有原则,实是指他们并不具有这样一些政治原则,亦即那些能够使他们与持有不同道德价值的人进行合作以建立起一种双方都能遵循各自信念的政治秩序的原则。正是对这类能够使不同的价值共处共存的政治原则的承认,才使得人们有可能在使用最少的强力的情况下建立起一个和平的社会。对这类原则的接受,意味着我们同意宽容善待许多我们不喜欢的事情。当然,较之社会主义的价值观念,保守主义者的许多价值观念,对我更具吸引力;但是对一个自由主义者来说,他个人赋予特定目标的重要性,并不足以构成强迫他人去追求这些目标的充分理由。我相信,我在本书第三部分所做的讨论,将被我的一些保守主义的朋友们视为对现代流行观点的“妥协”,并且会对此感到震惊。但是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尽管我可能问他们一样不喜欢现行的一些措施,并可能就这些措施投反对票,但是我知道,事实上在这方面我还拿不什么一般性的原则,可以使我说服那些抱有不同观点的人,并向他们指出在我们彼此共同期望的受一般性原则指导的社会里,是不能允许人们采取那些措施的。欲与他人一起成功地工作和生活,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忠诚于一个人自己的具体目标,而且还需要对某种类型的秩序有一种智识上的承诺,在这种秩序中,即使在那些对某个人来说是根本性的问题上,也应当允许其他人追求不同的目的。正是出于这一原因,自由主义者认为,道德理想和宗教理念都不是强制所能施加的恰当对象,但是不无遗憾的是,无论是保守主义者还是社会主义者都不承认强制所应当具有的这种限制。我有时觉得,自由主义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它认为,那些关于行为善恶的道德观念,并不能证明强制为正当,因为这些道德观念本身亦不能直接干涉或侵入他人确受保护的领域;而正是自由主义所具有的这一特征,使其既明显区别于保守主义,也根本区别于社会主义。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翻然悔悟的社会主义者在保守主义老巢里要比在自由主义阵营里更容易找到新的精神家园。




  最后,保守主义者的立场还依赖于这样一种信念,即在任何一个社会中,都存在着一些受到公认的优越者,他们所承袭的生活标准、价值观念和社会地位应当受到保护,而且他们对公共事务也应当比其他人有更大的影响力。当然,自由主义者并不否认某些优越者的存在——这是因为自由主义者并不是平均主义者——但是,他们却不承认任何人拥有判定谁是优越者的权力。保守主义者倾向于捍卫某种业已确立的等级制度,并且希望权力机构能够保护他们所看重的那些人的社会地位;然而自由主义者却认为,任何对业已确立的价值的尊重,都不能证明下述做法为正当:为了保护这些优越者免受经济变革力量的冲击而诉诸特权、垄断或任何其他源出于国家的强制性权力。虽然自由主义者充分认识到了文化精英和知识精英(cultura1 and intel1ectua1 elites)在文明进化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但是自由主义者还是认为,这些精英并不具有特权,他们必须在同样适用于所有其他人的规则之下通过对自己的能力的证明来维护其地位。




  与此紧密相关的乃是保守主义者对民主的一般态度。我在上文已经明确指出,我并不认为多数统治是一种目的,相反,我认为它仅仅是一种手段,甚或可以认为它是我们所必须加以选择的诸种统治形式中所具危害最小的一种形式。但是,我相信,当保守主义者把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些弊端归罪于民主制度时,他们实际上是在自欺欺人,因为毋庸置疑,首恶乃是无限政府(unlimited government)。这意味着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行使无限的权力。现代民主政府所拥有的权力,坦率言之,若是为某些少数精英所掌握,会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我们应当承认,只是当权力为多数控制的时候,人们才开始认为对政府权力做进一步的限制是不必要的。在这个意义上讲,民主制度和无限政府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联系。但是,我们所要反对的并不是民主制度,而是无限政府。同样,我也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使我们认为,我们不应当像限制任何其他形式的政府那样,去学习限制多数统治的权力。无论如何,与任何其他制度的优点相比,民主制度作为一种和平变革和政治教育的手段具有更大且更多的优点;因此,我无法对保守主义的反民主倾向抱有丝毫同情。对我来讲,实质性的问题不是谁来统治,而是政府有权做什么。




  保守主义者反对过多的政府管制,绝非出于原则的考虑,而是其关注政府的特定目标所致,这一点在经济领域中表现得尤为明显。保守主义者通常都反对工业领域中的集体主义措施和指令主义(directivist)措施,在这方面自由主义者常常能够与他们结盟。但是与此同时,保守主义者通常又是保护主义者(protectionists),且频频支持农业领域中的社会主义措施。尽管今天在工业和商业中所存在的种种管制措施,主要是社会主义观念的结果,但是在农业领域中所具有的同等重要意义的那些管制措施,通常却是由保守主义者在更早的时候提出并采用的。此外,许多保守主义领导人还曾同社会主义者争抢风头,竭尽各自之能事,对自由企业大加贬损。




4

  我在前文中早已指出了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在纯智识领域里的种种区别,但是我在这里必须把它们再提出来进行讨论,这是因为保守主义者在这个领域中的特殊态度并不只是保守主义自身的一个严重弊端,而且还倾向于损害任何与之结盟者的目标和它自己的目标。保守主义者想当然地认为,是新观念而非其他任何东西更能引起变革。但是,从保守主义者的观点来看,他们之所以惧怕新观念,乃是因为保守主义者自身并没有独特的原则可资抗拒这些新观念;更有进者,由于保守主义者不相信任何理论,并且除了接受那些已为经验所证实者以外对未知事态又毫无想象力,所以他们实际上是在思想的斗争展开之前就已丢失了自己的武器。与自由主义对观念具有长远影响力的根本信任不同,保守主义被种种从某个特定时期继承来的观念所束缚。而且,既然保守主义并不真正相信论辩的力量,那么它最后的依凭通常就只能是诉诸某种更高的智慧(superior wisdom),然而需要指出的是,这种智慧之所以是“更高的”,实是以某种自我妄称的优越品质为基础的。




  上述区别在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这两种传统对知识增进的不同态度中,得到了最为充分的显示。尽管自由主义者并没有把所有的变化都视作进步,但他们确实把知识的增进视为人类奋斗的主要目标之一,并期望在知识的增进过程中能够逐步解决那些我们希望解决的问题和难题。一如我们在上文中所述,自由主义者并不只是因为新事物是新的才偏爱它,而是意识到创新乃是人类成就的本质所在。自由主义者时刻准备接受新的知识,而不会考虑这种知识的即时性影响是否为他们所喜欢。




  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保守主义者的态度中最应当加以反对的一点,就是它拒绝接受有充分根据的新知识的倾向,而他们之所以采取拒绝的态度,仅仅是因为他们不喜欢这种新知识似乎会带来的某些后果,换言之——或者更为直截了当他说——仅仅是因为他们所具有的那种蒙昧主义所致。我并不否认科学家也同其他人一样会受流行时尚的影响,而且也不否认我们在接受他们从最新理论中得出的结论时完全有理由保持高度的警省。但是,我们在谨慎对待这些结论时所依据的理由,其本身却必须是理性的,而且也不能因为愤恨新理论推翻了我们所珍视的信念便对它们加以拒斥:理性与情感必须分离开来。一些人之所以反对——比如说——进化论或者所谓的对生命现象的“机械论”解释(mecha-nistic exp1anations),其原因只是他们不喜欢某些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这些理论所导致的道德后果;对于持这种态度的人,我几乎无法忍受。对于那些甚至把人们追问某些问题的做法都视作违背本分和大不敬的人,我就更不能忍受了。由于拒绝面对现实,保守主义者只能削弱其自身地位。另一方面,唯理主义者因其预设的缘故,而致使其从新的科学洞见中所得出的结论,也常常与事实和这些洞见根本不符。众所周知,唯有通过积极参与对新发现的后果进行分析或阐释,我们才能了解它们是否适合于我们的世界图景,如果适合,那么我们也需要通过分析和阐释,以认识它们是如何适合于我们的世界图景的。如果我们的道德信念真的被证明为是建立在一些已被认定是错误的事实性假设(factua1 assumptions)之上的,那么通过拒绝承认事实的方式而顽固地捍卫这些道德信念,就很难称得上是道德的。




  由于保守主义者对新颖和陌生的事物不信任,所以他们也会敌视国际主义,并强烈倾向于民族主义。这是保守主义在思想斗争中之所以脆弱无力的另一个根源。其实,保守主义的态度并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即正在改变着我们文明的种种观念,绝不会承认任何国界的限制。但是,如果一个人拒绝接受新观念,那只能使其丧失在必要时有效抵制这些观念的力量。显而易见,观念的丰富和增进,乃是一个国际过程,而且只有那些充分参与这些观念讨论的人,才能对此一进程施以重大的影响。仅仅宣称一种观念是非美国的,非英国的或是非德国的,就不予接受,这显然不是一种真正的论辩;同样,仅仅因为一种错误的或邪恶的理想出自于本国一位爱国者的构设,就将它说得比其他理想都好,当然也不是真正的论辩。




  关于保守主义和民族主义间的密切联系,我们还可以做更为详尽的讨论,但我不想就这一问题再做发挥,因为有人可能会认为,是我的个人境况使我不可能对任何形式的民族主义予以同情。在这里,我只想指出一点,即正是这种民族主义的偏见常常为保守主义架起了通向集体主义的桥梁:根据“我们的”工业或资源进行思考,可以说与要求为了国家的利益而把这些国家资产置于国家管制或指令之下,只距一步之遥。但是仅就这一点而言,从法国大革命导源出来的欧洲大陆自由主义并不比保守主义好多少。不言自明的是,这种类型的民族主义乃与爱国主义(patriotism)相去甚远,而且反对这种民族主义与珍重一个民族的各种传统亦是完全相容的。但是需要强调指出的是,我珍爱并敬重自己社会的某些传统这一事实,并不能成为我对陌生的和不同于这些传统的事态抱有敌意的理由。




  我们认为,保守主义者所具有的那种反国际主义的倾向,还时常与帝国主义联系在一起;的确,这一论点初看上去似乎有些矛盾,但是人们只需稍加思考,便能理解此一道理;这是因为人越是不喜欢新颖陌生的事物、越是认为他自己的方式优越,就越是容易把“教化”别人当作自己的使命---其方法并不是通过自由主义者所欣赏的那种自愿的且自由的相互沟通,而是以那种赐予别人以有效统治的恩惠的方式加以实现的。颇具意义的是,在这方面我们又能经常发现保守主义者同社会主义者联手对付自由主义者的现象,这不仅发生在英国或是德国,而且还发生在美国。在英国,韦伯夫妇(the Webbs)和他们所领导的费边主义者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帝国主义者;在德国,国家社会主义和殖民扩张主义同流合污,并得到“社会主义者争取议席运动”集团的支持;在美国,即使是在老罗斯福执政时代,人们也可以看到:“沙文主义者同社会改良者联手,并组织起一个政治党派;它甚至威胁要执掌政府大权,并运用此一权力去实现他们的凯撒式家长政制(Caesaristic paterna1ism)的纲领。这个危险之所以在今天看来是被躲过了,乃是因为其他党派只是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和在相对微弱的程度上接受了他们的纲领”。




5

  然而,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那么我们就有理由说自由主义者占据着保守主义者与社会主义者中间的位置,因为他们既与保守主义者常常诉诸的那种神秘主义(mysticism)相去甚远,也与社会主义者所采用的那种赤裸裸的唯理主义相距千里;社会主义者居然想根据其自己的理性开出的模式来重建所有的社会制度。然而,我所描述的自由主义者的立场与保守主义者有一共同点,即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不相信理性:自由主义者极其清楚地认识到人们并不知道所有的答案,而且自由主义者也并不能确信他们所知道的答案就是正确的答案,甚或也不能确信人们能找到所有的答案。同时,自由主义者也极乐意从任何已经被证明为有价值的理性不及(non-rational)的制度或习惯中寻求帮助。自由主义者与保守主义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愿意正视这种无知,并承认我们所知甚少,但却不会在其理性所不及的地方声称存在着一个掌握着超自然的知识渊源的权威。我们必须承认,从某些方面来讲,自由主义者基本上是怀疑论者——但是,除此之外,它似乎还要求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怀疑,以便让其他人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追求他们的幸福,以便一以贯之地坚持作为自由主义本质特征的宽容。




  我们没有理由认为,自由主义者的这种怀疑和自我怀疑,就一定意味着自由主义者缺乏宗教信仰。与法国大革命的唯理主义不同,真正的自由主义与宗教并无冲突,而且我只能对那种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了19世纪欧洲大陆自由主义的好战的且本质上属于非自由主义的反宗教主义(antireligionism)感到悲哀。自由主义之本质并不反对宗教;自由主义的英国前辈——老辉格党人,就清楚地标示出了这一点:这是因为老辉格党人与某种宗教信仰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就这个问题而言,自由主义者与保守主义者之间的显著区别,就在于前者从不认为自己有权把自己的精神信仰强加于其他人,而不论他们的精神信仰有多么深奥神圣,而且对于自由主义者来说,精神领域和世俗领域乃是完全不同的领域,绝不应当加以混淆。




6

  上文所述,已足以说明我为什么不把自己视为一个保守主义者的道理了。然而,很多人会认为,我在上文所表明的立场很难说是他们惯常所称的“自由主义”,因此,我现在必须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即自由主义这一称谓在今天是否仍可确切地适用于自由党派。我已经指出,虽然我一生都把自己视为一个自由主义者,但是晚近以来,每每当我称自己为一自由主义者时,所感到的疑虑亦愈来愈多,这不仅是因为自由主义这一术语在美国常常会引起误解,而且也是因为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在我的立场与欧洲大陆的唯理论的自由主义之间,甚至与英国的功利主义者的自由主义(liberalism of the utilitarians)之间,都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微弱的程度上接受了他们的纲领”。




  1827年,一位英国历史学家曾把1688年革命说成是“诸原则的巨大胜利,这些原则,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自由主义的原则或宪政的原则”。如果自由主义在今天仍然具有这位历史学家所意指的含义,或者它仍然具有着阿克顿勋爵所说的含义(他曾经将伯克、麦考利和格拉斯通视作三位最伟大的自由主义者),或者它甚至还具有哈罗德•拉斯基(Harold Laski)所意指的含义(他把托克维尔和阿克顿勋爵视为“19世纪至关重要的自由主义者”),那么我用这种意义上的自由主义来标示自己,我将对此感到不胜荣幸。尽管我也极想把欧洲大陆大多数自由主义者的自由主义称为真正的自由主义,但是,我必须指出,他们所主张的那些观念,乃为上述诸位伟大的自由主义者所强烈反对;而且我还必须指出,欧洲大陆式的自由主义者所欲求的乃是将一种前设的理性模式强加于世人,而不是为自由发展提供机会。英国那些自封为自由主义(Liberalism)的取向也大致如此,而这种情况至少从Lloyd George 的时代就已经开始了。




  因此,我们当有必要认识到,我所谓的“自由主义”,与今天那些打着自由主义这一旗号而进行的任何政治运动都无甚关联。而且那些在今天依旧用这个称谓进行统合的历史上的组织或党派,是否有助于任何运动的成功,也同样大有疑问。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是否应当努力排除这个术语的种种误用并还其原本含义,亦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然而,我个人越来越觉得,不加详尽解释或限定就使用这个术语会引起大多的混淆,同时我也感到,作为一种标志,自由主义这个术语所代表的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慰,而不是一种力量的源泉。




  在美国,按我理解的那种意义使用“自由主义者”这个称谓,现在已是不可能了,美国人倾向于用“严格限权自由主义者”(libertarian) 取而代之。这可能是个解决办法,但是我个人以为该术语毫无吸引人之处。就我来看,它带有过多的人造术语的和代用品的味道。我所希望的乃是这样一个术语,它可以被用来描述一个极具生命力的党派,亦即一个赞成自由发展和自生自发进化的党派。但是不无遗憾的是,我虽说已绞尽脑汁,试图发现一个能够为人们普遍接受的描述性术语,可是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然而,如同在欧洲许多地方所展现的情况那样,在保守主义者已经接受了大部分集体主义的纲领——这种纲领长期以来一直左右着政策,以致于与之相关的许多制度都已经被人们视为当然而接受下来,甚至还成了创制这些制度的“保守主义”党派的骄做之本——的地方,要求对自由的捍卫者与保守主义者做出明确的区分却是绝对必要的。因为正是在这里,自由的信奉者定将与保守主义者冲突交火,而且他们也只能采取一种本质上激进的立场,以反对种种流行的偏见、业已确立的立场和根深蒂固的特权。愚昧和滥用,绝不会因为已成为业已确立的政策性原则而有所改观,变成善事。




  对于政治家来讲,“不要扰乱已然确立的事务”(quieta nonmovere)的原则虽说有时是一明智箴言,但它却绝不会令政治哲学家感到满足。政治哲学家可能会希望政府小心谨慎地推进政策,并且也可能主张在未得到公众舆论支持之前不要轻易地推行政策,但是他们却绝不可能仅仅因为当下的舆论支持某些安排就接受它们。在当下的世界,一如19世纪初期的世界那般,主要的任务乃在于将自生自发的发展进程从那些因人的愚昧而造成的障碍或困扰中解放出来,所以政治哲学家的希望就必须立足于说服那些----根据倾向来看——“进步”的群体并赢得他们的支持:尽管这些群体目前可能正在一个错误的方向上寻求变化,但是他们至少愿意用批判的眼光去检视现状,并且愿意在必要的时候去改变这种现状。




  我在考虑那种捍卫一整套知识原则和道德原则的群体时,偶尔也用“党派”(party) 这样的术语来指称它们,但我不希望因此而误导读者。任何一个国家的党派政治问题,不属于本书的讨论对象。我们在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我在本书中试图通过将一种破碎的传统拼合起来的方式重新建构一系列原则,这是一个方面的问题,然而,如何将这些原则转变成为大众欢迎的纲领,则实属另一个问题;不无遗憾的是,政治哲学家必须把后一个问题留给那些“世故且狡猾的人去处理,他们的俗称便是政治家或政客,而且他们的决定往往会受到即时性的变幻不定的情势的支配”政治哲学家的任务只能是影响公众舆论,而不是组织人民采取行动。只有当政治哲学家不去关注那些在当下政治上可行的事务,而只关注如何一以贯之地捍卫“恒久不变的一般性原则”的时候,他们才能够有效地完成他们的使命。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怀疑是否真地存在着一种所谓的保守主义政治哲学(a conservative politca1 philosophy)的东西。保守主义可能常常是一种具有实际效用的箴言,但是它却无从为我们提供任何能够影响长期发展的指导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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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耶克说“我为什么不是一个保守主义者”,当然没什么问题。但他在文中自觉不自觉的贬低保守主义,就没意思了。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人类本来就是相互藐视的。
  从哈耶克本人的立场上看,他对保守主义的批判有一个缺陷。哈耶克认为,社会是由试错而不是理论构建的。这样一来,保守主义保守的,当然人类试错的结晶;而自由主义却倾向于用理论来构建社会。
  对此,哈耶克本人是否有感?
  我以为,哈耶克也隐约感受到了。
  所以,哈耶克指责保守主义“拒绝接受有充分根据的新知识的倾向”。
  这个当然也有道理。但毕竟是一种两难。折中一下,就是保守主义涉嫌过分保守,而自由主义涉嫌对改造世界的新知识过分乐观。
  至于超出哈耶克的立场,我还要说两条,下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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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楼要说的是,自由主义根子上的问题

隐身的保守主义历史
作者 Daniel Pipes
费城询问报
2018年07月31日
英文原文: Conservatism's Hidden History

(下文只是全文的一部分)

他从一系列公理开始,这些公理与从历史和实证研究中可以了解到的国家没有任何明显的联系。洛克认为,
(1)在建立政府之前,人类存在于一种"自然状态"中
(2) "所有的人都自然地处于一种完全自由的状态中"
(3)一种"完全平等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一个人自然不会比另一个人优越或有管辖权。"
(4)这种自然状态"具有支配它的自然法则";
(5)这个自然法则,正如它所发生的,只不过是人类的"理性"本身,它"教导了所有的人类,只需要请教理性"。正是这种普遍的理性,和全人类的理性一样,把他们引向这个世界
(6) 终止自然状态,通过自由选择,"相互同意进入......一个政治实体"。根据这六个公理,洛克进而推论出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政治秩序

关于这组公理,有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注意。首先,洛克的政治理论的要素并不是从经验中得知的。要注意的第二件事是没有理由认为洛克的任何公理都是真的。第三,洛克的理论不仅摒弃了国家的历史和经验基础,它还暗示,这样的经验,如果不是完全没有必要,那么是次要的。

点评:(1)意识到自由主义的创始文件是建立在纯粹的幻想之上,是多么令人震惊。(2)换句话说,这种政治哲学从一开始就有错误的前提。(3)在接下来的329年里,情况并没有好转。

2018年8月1日更新:历史新闻网的里克·申克曼(Rick Shenkman)让我想起了约翰·迪金森(John Dickinson)在1787年费城制宪会议上发表的不朽的保守主义总结:"经验必须是我们唯一的向导。"理性可能误导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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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楼讲自由主义与政府

  先强调一下,哈耶克本文中“自由主义”,与我回复中的“自由主义”,指的都是“古典自由主义”。
  哈耶克指责保守主义依赖政府。这个其实没太大必然性。保守主义依赖政府,是因为过去的政府往往站在保守主义一边。等政府远离保守主义以后,保守主义肯定要大力谴责政府。
  当然,这里指的是“具体的政府”。
  至于理论上的政府,自由主义对其的藐视已经过分了。
  一个基本的例子就是:如果左派不断发动暴乱,怎么办?
  正确的办法是依赖政府,予以镇压。
  错误的办法是希望人民自己组织起来抵抗。只要左派的势力够强大,这种抵抗或者因为违反了军事原则(军事原则即独裁原则)而无效,或者就因为遵循了军事原则而沦为法西斯主义。
  这恰恰是一战后,各国政府普遍被弱化以后发生过的事。最早的法西斯组织之一,名字就是“自由军团”。
  当然,哈耶克本人不会当法西斯,哈耶克津津乐道的是,共产党和法西斯人士很容易互相转化,而自由主义者则不会变成他们。但这显然是因为自由主义者仅仅是一小撮知识分子,喜欢高谈阔论而不喜欢行动,当然不会当法西斯。
  当政府被自由主义理论弱化以后,一旦发生相关危机,没人当法西斯的结果,肯定比有人当更糟糕。这也是为什么保守主义者丘吉尔在墨索里尼上台后说:墨索里尼提供了一个良方,世界各国在面对布尔什维克主义的时候,再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 本帖最后由 nkpoper 于 2021-9-28 18: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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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 nkpoper 的帖子

问题是把什么看作试错,把什么看作理性?我觉得未必那么绝对
比如说我按绿灯过马路,经验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偏偏有个车刹车失灵了,没减速过来了,这时候我躲开算不算用理性否定经验?

还是有另一种解释?比如我们基因里就有看见高速冲过来的大家伙就害怕躲开的判断。那么这种判断算是基于经验还是理性?

如果追求自由也是我们基因里镌刻的,那么这就与或真或假的早期人类历史无关了吧。我们现在需要自由本身就是理由,人类历史是如何的又有什么关系?就好比我就喜欢开空调凉快,这跟过去有没有空调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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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的问题是有人喜欢替别人决策,这跟决策本身是靠经验还是理性关系不大,如果共产主义者只是组建公社,自己共产共妻,当然没有一点问题。
反过来,如果你觉得经验就是安全的,早晚有一天有人考证出亚特兰蒂斯是因为气候变化被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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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W,保守主义在实际操作中是不是真的就是“人类试错的结晶”也不一定吧。
比如禁止堕胎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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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6# ||| 的帖子

  然而,人类总要替别人决策,所有的法律和法规都是人类制订出来要求别人遵守的。
  保守主义希望人们不要贸然增加法律法规,而已。

  经验与理性的区别在政治上往往很明显。
  比方说,社会主义好,福利制度好,黑人权利好,从理性上他们当然可以进行充分的论证,但一推行就失败。
  到头来,他们只能说:宁要自由主义草,不要保守主义苗。(所谓人权高于一切。)
  这明显是自绝于经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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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验与理性的区别在政治上往往很明显。
  比方说,社会主义好,福利制度好,黑人权利好,从理性上他们当然可以进行充分的论证,但一推行就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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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没有真的理论上压倒性的论证吧。
最直接的论证就是:小范围测试一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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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人类总要替别人决策,所有的法律和法规都是人类制订出来要求别人遵守的。
  保守主义希望人们不要贸然增加法律法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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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规矩也不少吧,甚至不光有法律上的,感觉还要管到人的思想……
从这个角度来讲,倒是左派真正继承了传统的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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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9# ||| 的帖子

  社会科学没有压倒性真理。
  小规模测试就是小规模失败。然后,他们就说测试条件不科学。
  或者,小规模测试成功了,但右派又该说不科学了。例如,大庆和大寨本身是成功案例,但显然无法推广,因为两者的客观条件和国家扶植是无法推广的,你光学他们的精神,有什么用?
  就是说,左派不是不做实验,而是它做实验要达成的效果它已经预订好了,你反对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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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能不能撑起真正的自由,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即使人性不能撑起真正的自由,人也会不断去试——这就是人性。

所以重点不是不要去试,重点是1.不要大步试;2.不要拿别人去试

这就够了,毕竟禁忌就是最大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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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 于 2021-9-28 17:39 发表
BTW,保守主义在实际操作中是不是真的就是“人类试错的结晶”也不一定吧。
比如禁止堕胎那个……
  一个民族能生存至今,总得有点鼓励生育的手段。
  汉族是世俗化民族,别说堕胎,杀婴都是可以的。但另一方面,儒家文化干脆把“无后”和“不孝”联系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不孝”又是顶级罪名。
  基督徒唯一的目的就是上天堂(尼采语),在此背景下,当然不能采取儒家的这种论调,所以要禁止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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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 于 2021-9-28 17:53 发表
人性能不能撑起真正的自由,我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即使人性不能撑起真正的自由,人也会不断去试——这就是人性。

所以重点不是不要去试,重点是1.不要大步试;2.不要拿别人去试

这就够了,毕竟禁忌就是最 ...
  不要孩子最自由。
  但其社会历史意义等于自杀。无论是DNA意义上的,还是社群文化意义上的。
  所以,我并不认为自由是第一目的。
  此外,我还推崇一句话:纪律使人自由。
  例如,你开车出行,可以增加你自由活动的范围;但你也需要遵循交通规则,交通规则对汽车比对行人更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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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儒家倡导的还是事实总结?
我咋觉得是后者呢?
无后导致祖宗基业被旁支侵占,所以不孝。
这个应该就是提醒一下身后事。好像中国传统讳言死。感觉这么说比较客气。
我一直都是这么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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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nkpoper 于 2021-9-28 18:00 发表
  不要孩子最自由。  但其社会历史意义等于自杀。无论是DNA意义上的,还是社群文化意义上的。  所以,我并不认为自由是第一目的。  此外,我还推崇一句话:纪律使人自由。  例如,你开车出行,可以增加你自 ...
问题是这世界上有好多纪律,有交通规则,也有见了官老爷要下跪……
有的地方利益关系甚至都不是那么明显,确定不要仔细看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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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 于 2021-9-28 18:02 发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儒家倡导的还是事实总结?
我咋觉得是后者呢?
无后导致祖宗基业被旁支侵占,所以不孝。
这个应该就是提醒一下身后事。好像中国传统讳言死。感觉这么说比较客气。
我一直都是这么理解的……
  当然是后者啦。有利于民族存续的社会传统,在西方会以基督教教义为包装,在中国会以儒家思想为包装。
  “无后为大”的意思,我也拿不准,想了一下才把它写在括号里,呵呵。但儒家传统看重子嗣的繁衍,却是一个基本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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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 于 2021-9-28 18:08 发表
问题是这世界上有好多纪律,有交通规则,也有见了官老爷要下跪……有的地方利益关系甚至都不是那么明显,确定不要仔细看一眼吗?
  (古典)自由主义的问题,在于它天生反感纪律;而保守主义的问题,在于它有时候确实没仔细看。
  当初是一半一半吧。
  但事到如今,保守主义失势了,那些单纯因为“保守派乐意”才保留下来的纪律,已经没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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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7# nkpoper 的帖子

不过堕胎跟民族存续没啥关系吧,感觉古代没啥安全堕胎手段,纯属根据基督教教义随便发挥了一句,好比禁止半夜三点系鞋带,本来也没啥人会干。
这个影响极小了可以说,佛教整个就是反生育的,要论影响,应该大的多。但是其实好像也没啥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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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 于 2021-9-28 18:16 发表
不过堕胎跟民族存续没啥关系吧,感觉古代没啥安全堕胎手段,纯属根据基督教教义随便发挥了一句,好比禁止半夜三点系鞋带,本来也没啥人会干。
这个影响极小了可以说,佛教整个就是反生育的,要论影响,应该大的多。 ...
  古代中国人经常堕胎杀婴,一直是进步分子诟病的对象吧?总不能中国人堕胎杀婴就是罪行,基督教反对堕胎杀婴就是“本来也没啥人会干”吧?只要是古人的习惯,都是怎么坏怎么描?


  虽然佛教的教规远比一神教更反人类,但佛教的教规主要是针对僧侣的。汉传大乘佛教实际上是这样的:鼓励你(普通人)挣钱、享福、多子多孙,只要你别忘了给它捐款就行。
  上座部佛教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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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0# nkpoper 的帖子

堕胎杀婴有,我觉得数量上确实没啥有影响的结果啊,毕竟这玩意儿触及下限,搁哪儿也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吧。一些人当然会有堕胎杀婴的需求,但大多数人没这个需求,我觉得搁中国也没成流行文化,搁基督教里禁止也没啥太大效果(本来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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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典)自由主义的问题,在于它天生反感纪律;而保守主义的问题,在于它有时候确实没仔细看。
  当初是一半一半吧。
  但事到如今,保守主义失势了,那些单纯因为“保守派乐意”才保留下来的纪律,已经没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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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失势的过程更可能是要里子不要面子的过程,就是那些有价值但对具体的人没好处的东西被拿来交易掉了,留下了的更可能是一些确实没啥好处,但是有利益相关的而已,这是个人择的场景,不是天择。

我一下子想不到太贴切的例子,举个大概的,以前我看一片文章(好像是黄章晋的)说过,现在西藏的小活佛转世,很多都直接转到共产党干部家……
恩,大概就这个意思,我只能说这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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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nkpoper 于 2021-9-28 17:56 发表
  一个民族能生存至今,总得有点鼓励生育的手段。
其实这个也不全对吧?动物完全靠本能还不是生得满坑满谷
别说人类养小孩不容易,你看帝企鹅孵蛋更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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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 于 2021-9-29 16:54 发表
其实这个也不全对吧?动物完全靠本能还不是生得满坑满谷别说人类养小孩不容易,你看帝企鹅孵蛋更不容易
  动物之所以繁殖得很顺畅,是因为他们缺乏智力,更没有基于智力而提出的理论,完全依照本能行事,自然没问题。或者说,谁有问题,谁自己灭绝就完了。
  人类之所以坏事,往往是因为智力过剩。而左派由于喜欢管别人,不仅自己坏事,而且强迫别人跟着坏事,危害就更大。
  社会传统和保守主义的任务,是纠正智力过剩而产生的恶果。


[ 本帖最后由 nkpoper 于 2021-9-29 18:4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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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22# ||| 的帖子

  我觉得,除了你说的这种情况,保守主义衰落的原因还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完全是自己的责任:第一次世界大战。

  人类历史和军事有极大的关系(马克思是犹太人,而犹太人长期被排斥在军事领域之外,所以它对此很不理解),而保守主义在军事方面的见解就是:没事的时候打打仗挺好。
  这简直成了保守派的本能。
  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其实保守派人士很清楚这个仗打起来是很麻烦的。从他们不厌其烦的制订各种战略,就能说明这一点。
  但本能是不那么容易改的。
  结果,战争演化成总体战,无论是从“名声”还是“实质”上,都把保守主义彻底打垮了。
  从此,一贯保守的欧洲,就比美国更进步了。(虽然人们更常说的是美国比欧洲保守。)
  美国在世界大战中没遭到重大损失,其保守派的衰落,则跟越南战争和阿富汗战争有关。其实,这两次战争的损失很小(与一战相比),人们之所以立刻就采取了反战态度,还是因为一战已经做好了心理铺垫。人们会习惯性的指责保守派。

  川普采取反战态度,虽然很明智,但也是保守派在这方面彻底认输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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