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嵘在《守住社会稳定的底线》文章里面的一段话很能说明问题:
我 最近反复讲一个故事,是我在台湾访问时发生的故事。2004年台湾邀请我去访问,并在台湾政治大学做一个演讲,他们答应让我在台湾免费观光旅游15天。当时我提出来,做完演讲之后,你们给我一张地图,再派一个司机,我说到什么地方,就开车到什么地方,按照地图走行不行。他们说你想干什么?我说想看一下,台湾的老百姓在干什么,想什么?他们说没问题,台湾你可以随便看,老百姓想什么你可以随便问。
做完演讲之后,他们就开着一辆车,我说到什么地方,就把我送到什么地方。见到台湾老百姓我就问同样一个问题,地方官员不经你同意把你的房子拆了怎么办?99%的台湾老百姓回答我不可能,他们怎么敢拆我们家房子?不可能啊!我说假如拆了怎么办?台湾老百姓告诉我说,到法院去告他们,法官就会重判这个不经我同意拆我房子的政府官员,假如经过我同意赔十万,不经我同意可能要赔一百万。 我接着问,假如法官不立案或者不依法审判怎么办?台湾老百姓又回答我不可能,他怎么敢不立案啊。因为我这个问题很简单,我有房产证,他们没有合同拆了我的房子,他们错了,必须赔。再说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说假如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办?台湾老百姓告诉我,找议员去告他。我们的议员来调查,调查完之后,就会开新闻发布会,就会在议会上提出来,这个官员和这个法官就完了,都得引咎辞职。
我接着问,假如这个议员不管你这个事,不来调查怎么办?我一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台湾老百姓都讨厌我了。说“你这个大陆人怎么这么多假如呢?这种假如怎么可能发生呢?这不是我想让议员做的事,这是议员自己想做的事情啊,议员天天做梦都希望发生这样的事,他怎么会不来呢?不可能的!” 我说有可能,他说不可能。台湾老百姓有联系议员的那个电话卡,那就打电话试吧!一打电话,那个议员只要在附近,接到电话后就会很兴奋地就赶过来,问:“什么事?什么事?”特别兴奋!因为议员只要调查到这样的事情,他不单可以当县议员,可能还会当国会议员。但是我不甘心,还要问,我说假如他就是不来怎么办?人家告诉我:那很简单啊,他不来,下次选举的时候,他要到我家来拜票的,当他拜票来的时候我会用脏水把他泼出去,这个议员还能当吗?当不了!所以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我从台北走到台南就得出这么个结论。今天我讲台湾这个故事,实际上这个问题我还问了很多其他国家的人,包括日本、德国、法国、美国等。我到过很多国家,问了很多人,基本回答都差不多,基本结论逻辑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我只讲台湾?因为台湾和大陆有同样的文化,或许西方的制度不适合中国,我们不是一直在强调台湾也是中国的一部分,既然台湾也是中国,为什么那一部分的人可以回答不可能呢?我们不要看中央电视台今天说台湾打架了,明天说台湾人骂马英九了,实际上,台湾的基层社会十分地和谐稳定。
我到了台中地区,住到了一个农民的家里,一个种花的老农。他当时很兴奋,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大陆人。他说今天我请你吃饭,我们不在家里吃饭,到镇里下馆子,好不好?我说好啊,下馆子当然很高兴啊,但是不要让我买单。他说怎么能让你买单啊,当然不让你买单。他就开着车带我去,他开着汽车,后面放着花,前面是坐人的,我们就走,走了两百米左右,我说停下来,有问题。他说什么问题?我说我们走的时候,我最后一个走,没关门啊,我们大门没关,小门也没关啊,没关门,不行。他说没关门怎么不行啊?我说东西在家里。他说没事,我们家里装了电子摄像头,来了什么人,对着电子摄像头说一下,我就知道他拿了什么东西,我回来他还给我就行了。我心里想:在我们这个地方,回来的时候恐怕电子摄像头都没有了。
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台湾和我们有同样的文化,为什么他们有那么多不可能呢?我想来想去,想一个社会为什么是和谐的?首先,要有明确的产权。这个东西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能既是我的又是你的。中国产权明确吗?不明确。今天我们去问,假如地方官员把你的房子拆了怎么办?中国老百姓肯定不敢说不可能。你出去买馒头的时候,房子没有了,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我们哪个农民敢说我的土地谁都不能卖我的,谁敢说?没有一个敢说。只要想一个办法,你那个土地就没有了,而且打官司打不过人家。想拆你的房子,你不同意我就想一个办法,说你是非法建筑。总之,我们没有明确的产权,很难说这个东西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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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hja403 于 2010-6-30 20:3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