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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卫平:在哈佛大学“红色遗产”会议上的缺席发言

崔卫平:在哈佛大学“红色遗产”会议上的缺席发言

------参与到共同的历史中去 
  

    首先,请允许我感谢东道主,感谢在座的各位同行,因为你们的慷慨,使得我虽然不能到场,但是仍然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

    就会议“遗产”这个话题,我想谈谈自己所继承的“遗产”,以及它们与现在的联系。它们也正好体现在这样几个故事当中。 

   2009年5月10日,钱理群先生、秦晖先生、徐友渔先生与我等二十来个朋友,我们在北京召开了有关1989年“6·4”的会议。我们觉得二十年了,不能继续停留在对于此事的“官方定论”当中,应该发展出不同的表述,不能继续将这么大的事情,从人们的记忆中尤其是公开谈论当中抹杀。

   对于我个人而言,“6·4”这件事情实际上构成此后思想和工作的重要起点。那就是:能够打碎我邻居头颅的子弹,同样也能够将我的脑袋射穿。

   于是我需要找到另外一些概念和语言,它们能够承担起这种裸露的、毫无庇护的处境,能够与这种无权的易受伤害的处境相匹配。这种处境是我的,也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们的。如何将这种被取消的、暗哑的处境,转变为可以看见、可以听见因而可以被恰当了解,这是一个需要面对的难题。

   在这个意义上,将“6·4”称之为“遗产”是不恰当的,实际上它从来没有离开过身边的人们和我,人们以不同的方式在承受这个难以承受的事情及其后果。至今遇难者母亲们不能在公开场合中露面,压制母亲们的力量也在压制其他悲伤的面孔。在大街上针对手无寸铁的人们所施行的暴行,对于我们民族的影响是深远的、难以估计的。 

   第二个故事是这样的。2009年12月底,主要是因为零八宪章而被捕的刘晓波博士,在被关押一年之后开庭。在庭审宣判的前一天(12月24日)晚,我开始电话及email访问知识界的一些同行,从刘晓波的博士生导师到他的同班同学,开始是一些与他直接打交道的人们,后来扩展到知识界的各路人马。我给自己所确定的访问对象是从八十年代一路走过来的人们。

   为什么是八十年代?在我看来,“零八宪章”中大部分话题,都是在那个时期、不同的人们在各种场合谈论过的,而同样在1989年之后,它们被强行中断。无论如何,这是我们一段共同经历的道路,是一段共同的历史记忆,需要对我们自身的历史,对自身走过的道路,尤其是那些生长点、当年那些新的思想空间,抱有一种忠诚和忠直的态度。

   实际上,被称之为“拨乱反正”的年代,也是我们这一代人从中生长、获取对于世界基本眼光的年代。尽管它有许多不成熟,后来的形势也发生了很多变化,但是它的一些基本命题——比如有关“社会进步”、“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反对专制和特权”,尤其是那样一种反思和批判的精神,以及借助历史来看待现实的眼光,奠定了我们日后的一些重要思想基础。忠诚于这样的起点,便要求人们不要急于更换“我们的世界图景”,乃至让那些沉入地下的人们,经过我们自己之手,陷入永久的沉默。

   我为这个“红色遗产”会议提交的论文关于八十年代人道主义与异化问题的讨论。这是八十年代的一个理论亮点,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名义之下进行的。争论的焦点包括——马克思是从“社会关系”出发还是从“现实的人”出发;马克思主义仅仅是解释历史还是包括对于历史的评价,即是否体现一种价值观在内;以及有关“物的价值”还是“人的价值”、马克思所批判“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如何在中国演变成了“权力拜物教”,甚至包括对于现代化最初的反思,环境和生态的问题也提了出来。争论的一方为当时的《人民日报》副主编王若水先生、刚从劳改农场回来的高尔泰先生等,另一方面则是当时的中宣部长邓力群。争论的结果是权力大过真理,王若水被从《人民日报》免职,1987年被从党内除名,至今他的名字很少在公共场合中出现。 

    第三个故事是最近发生的。今年3月3日与4日连续两天,我被要求不在3月5日这一天,去三联书店的二楼和宋庄美术馆,因为在这两个地方有举行纪念遇罗克的活动。四十年前的这一天,遇罗克被判死刑并执行,时年27岁。因为他写了一篇《出身论》的文章,驳斥了文革初期流行的“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血统论”。安放在宋庄的遇罗克雕像上面刻着他这句话:“任何通过个人的努力所达不到的权利,我们一概不承认。”这样一种来自权力中心和体制之外的平等诉求,为官方所不能容许。

    时隔四十年,不允许纪念遇罗克这件事情,令人无法接受。一个已经成为雕像的人,他的危害性何在?1979年11月底,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告遇罗克无罪,当时不止一个大媒体都发表了长篇通讯,介绍遇罗克的事迹。难道过了三十年,这个人的罪名又复活了?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所谓“遗产”的现实性,在那遥远的岁月深处,金子般的思想仍然在闪耀着不可磨灭的光芒,对当下仍然具有强大的穿透力。

   结果我的朋友与我在3月4日这一天(即提前一天),赶赴宋庄,一起在遇罗克的雕像前献上花篮和我们的献词。这样做是为了表明一种公开的态度:参与到我们曾经的历史当中去,担负起我们共同的记忆,包括那些不光彩的事情。在这样的历史面前,也许我们一个人都是有原罪的,也许每个人不同程度都是有负担的。 

   可以说,这部历史不管有多么晦涩,有多么痛苦,多么令人不堪回首和感到羞耻的地方,但是,那就是我们的过去,是我们的前人留下来的这个世界,我们直接继承了它,我们在它所提供的条件之下生活和成长,在它规定的范围之内学习和得到训练,我们不可能有另外一个出身。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不可能通过一番别的阐释,而将它们彻底改写。

   当那些悲惨的事情发生时,我们的前人也许没有足够的智慧,不能令人效仿,不能给其他民族提供参照的东西,这的确有些丢人,有些令人难为情,但在今天,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更加重要的是,今天的我们,是否愿意正视这样的历史,从中汲取恰当的教训,尤其是建立和发展出一些基本的界限、尺度和视野,牢牢建立起一些基本警觉,由此而开始走上一条智慧的道路。 

   也许,对我的耳朵来说,谈论“遗产”有些奢侈,或者这个话题有些太早——被认为是过去的东西,实际上许多仍然以“现在时”的方式正在进行,这就是我们身处其中的现实。而当我们在这里谈论,也都是以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参与到这个现实中去,与它发生不同意义上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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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不是神话,学生领袖干的烂事、作的孽一点也不比我党(匪)差。不全面反思,同样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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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回答一个问题:在当时的情况下,政府最好的收场是什么?答应学生的条件?改宪法?安排学生领袖背后的人进中央?共产党的历史发展决定了它不会这么做。64应该是一个反思,对政府,对学潮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儿,盖棺论定要等待历史的结论。对政府而言,是如何避免发生这样的运动,现在看政府的反思是做了,那就是封锁,显然选错了方向。对学潮,避免流血又达到目的才好,因为既然是“和平”的请愿,要知道转折点。64的所谓领袖是头脑发热,以为政府没有办法了,因为各大部都出来支持学生。他们忽略了中国的哲学:明哲保身。不是国家机器,而是学潮领袖不具有政治家的远见和胆略,他们又不愿意承认。今天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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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邓李杨,而是赵紫阳说了算,赵紫阳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蒋经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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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时隔四十年,不允许纪念遇罗克这件事情,令人无法接受。一个已经成为雕像的人,他的危害性何在?
因为他们怕人们知道真相,接受真理的思维!
引用:
六四不是神话,学生领袖干的烂事、作的孽一点也不比我党(匪)差。不全面反思,同样没有希望。
打鱼郎先生,难道学生领袖去杀人放火,利用公权剥夺人们的财产和生命了?看来你的思维有问题啊。。。

展播:用疫苗灭掉10后,用奶粉灭掉00后,用考试灭掉90后,用房价灭掉80后,用失业灭掉70后,用城管灭掉60后,用下岗灭掉50后,用拆迁灭掉40后,用医改灭掉30后,……最后,活着且活得很好的人都去开两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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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街垒两边的反思是必要的
但有一点应该无限前置——那就是在法律范畴中惩处杀人凶手
我永远不会相信一个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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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带帮流浪汉,泽东带帮穷光蛋,小平带帮小商贩,泽民带帮贪污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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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民运"是失败的。它打断了共和国历史上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十年改革的进程。但"八九民运"是有意义的。它的意义不在于所得所失。而在于这所得所失中提出的问题,正是这个民族前进中无法回避的矛盾。按照黑格尔"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这一命题,它之所以能"中断"一个事物的进程,必是这一事物有它自身的局限性。而问题恰恰在于,"八九民运"并非外界强加给"十年改革"的事物,而是这种改革路线。模式。目标本身……

……无可否认,无论是作为运动的思想提供者,还是实际运作者,知识分子〔尤其是青年知识分子〕都是这次运动的一个主要角色。他们呼唤了这样一场运动,但却没有能力将它善始善终。这一方面是由于政府顽固拒绝现代政治思维所致,另一方面,也是知识群体缺少社会基础与适用理论及操作方案的结果。从八九民运中他们的行为分析可以看出,这些知识分子进行宣介和据以操作的思想。理论。技术手段,一部分来自西方启蒙时代的民主革命理论和历史经验;一部分来自近现代西方保守主义思潮;一部分来自近年来东欧民主运动的实践;一部分来自中国共产党的斗争经验和毛泽东思想。显然,如果书写一部《中
国的中产阶级革命》,八九民运无愧于它的探索阶段的首篇,但指望这场运动,能够在一面如同西欧中世纪地图一样色彩斑斓的旗帜指引下取得胜利,无疑是痴心妄想!……


……任何一场群众运动,哪怕是肯定会以正面形象彪秉于史的革命运动,它本身的情况与它远播的名声,总是不相称的。意大利著名女记者奥里亚娜。法拉奇的一个判断曾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她说︰"所有的旗帜,即使是最崇高。最纯洁的旗帜,都沾有鲜血和粪便。当你瞻仰陈列在博物馆和教堂里的光荣旗帜时──在理想和希望的名义下,人们象崇敬珍宝那样跪拜在它们面前──你不要产生错觉,因为那些褐色的斑点不是锈斑,而是血迹和粪污,粪污还往往多于血
迹。失败者的粪污,胜利者的粪污,好人的粪污,坏人的粪污,英雄的粪污,带着鲜血的普通人的粪污。哪里有鲜血,哪里就有粪便。前者需要后者……如果鲜血超过了粪便,人们就唱起颂歌,竖起墓碑;如果粪便超过了鲜血,人们就高喊耻辱,并举行赎罪祭礼。"八九民运也不例外。它的旗帜上鲜血与粪便同在。有目的的粪便。手段的粪便,学生的
粪便。知识分子的粪便。北京人的粪便。外地人的粪便,甚至鲜血背后也有粪便……

                                                                              陈小雅《89民运史》



[ 本帖最后由 haijun110 于 2010-4-14 10: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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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的意义就是,教会大家-----对D和ZF不要抱任何幻想,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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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孤独鹫 于 2010-4-14 09:32 发表
对于街垒两边的反思是必要的
但有一点应该无限前置——那就是在法律范畴中惩处杀人凶手
法律?
法律就是土狗的遮羞布,不是您老随便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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